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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那棵桂花树,高丈许,四季枝繁叶茂,亭亭如华盖。一溪绕树而过,溪水清澈。金秋时节,簇簇桂花,累枝竞放,香飘十里。
然而,一天夜里,桂花树倒了,最先发现树倒的是村里无儿无女的六婶。那天,六婶伤心的哭了,整个人像掉了魂,神情恍恍惚惚。
听前辈们说,六婶年轻的时候,方圆十里,就数她最漂亮,腰细细的,脸又白,脚又细,走起路来像风中的杨柳,婀娜多姿。可是,六婶命苦,才过门三天,男人就被拉去当兵了,六婶哭得死去活来。她男人临走时,在村那棵桂花树下,折下一节桂花枝,说:“桂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
那天夜里,月亮又红又圆,就像六婶的眼睛。
从此,六婶就天天数着日子过,盼望桂花开。夜深人静时,她还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轻轻抚摸着她男人临走时送她的桂花枝,有时贴在脸上,甜甜的笑。
月亮圆了,桂花开了。那年,六婶在桂花树下等,可等到最后一朵桂花落下,也没有见她的男人回来。六婶很难过,她细心地把桂花拾起来,酿了一缸桂花酒,埋在桂花树下。那年,六婶才十八岁。
同去当兵的人陆续回来了,只有六审的男人一直不见踪影。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说他去了台湾。六婶一直在等,她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平安回来的。
桂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六婶都已经苍老了。六婶的心事,就像她脸的绉纹,越来越多,她酿的桂花酒也越来越多,摆满了整个房间,只是她的男人始终没有回来。
寄托着六婶希望的桂花树倒了,六婶终于失望了。她抱着倒下的桂花树整整哭了一夜,哭声凄凉。圆月悄悄扯下云纱,遮住了脸。六婶的命真苦。
六婶终于去了,临终时,手里紧紧握着那枝早已干枯、通体发黑的桂花枝。村里的人把她安葬在正对着路的高岭,那六十缸装满六审六十载祈盼和思念的桂花酒就葬在她边,埋在她心里……
月亮圆了,桂花开了。一天,六婶的坟前来了一位须眉花白的老人,坟前伏着一枝桂花,一缸桂花酒,老人抱痛哭。不久,六婶的坟前竖起一块墓碑,面写着“爱妻桂花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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