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菜

cecillia · 发表于 2007-10-19 17:29:19

今天是重阳节，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外婆离开我们已经多年了，但一直以来，却很少去拜忌。真的深感惭愧！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外婆。

我相信，对于喜爱吃湘菜的人，都会知道有一道“外婆菜”。那其实是一种坛子菜，应该算是咸酸菜的一种。做法相同，但内容却可以包罗万象。有黄瓜皮，萝卜皮，或者是其他蔬菜类的东西。一般加点青红辣椒来炒，爽口，开胃，很是下饭。
   我特别钟爱这道菜，不是一般的喜欢。不仅是因为它的乡味，更是它那可以触动心弦的名字。它总让我想起我的外婆，想起许多只属于儿时的快乐时光。我想，这正是它的诱人之处。
   我的外婆，也很会做坛子菜。比如豆角，黄瓜，辣椒，还有那芥菜，或者是萝卜苗……甚至是芋梗，或酸或咸。配以白粥，或者是吃面条时的佐料，现在想起来，都会流口水。只是，那种感觉已经久远，无从去寻找了。
   现在，唯一能记起的，依旧是外婆那清瘦的样子，虽然，她离开我们已经有十年。
我的外婆，算得上是一个美人胚子。她的一生，可以说有那么一点传奇色彩，以至于，外婆具体是哪里人，我们都无从知道，外婆也从不提起。只知道，她与外公认识于战乱时期，她逃难到外公所在的山村。在此之前，她一直生活在城里。但看似娇小柔弱的外婆，却轻易的赢得了外公的怜爱。也许，他们的相遇，是前世注定的。注定外公就是保护外婆的那个人。
   那是在外公家的后山，他去砍柴。发现外婆的时候，她几乎浑身是血。也许因为劳累和惊恐，舅舅早产了，就在那后山，灌木丛里。当时只有外婆和不到3岁的姨妈。外公叫了邻居帮忙。就这样，外婆就在外公家住下了。包括两个孩子。外婆和一个国民党军官生下的孩子。因为战争，那个军官顾不得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外婆并不恨，但却对外公心存感激。
   就这样，外公和外婆组成了一个家。外婆也学会了从来没有碰过的农活，并不比其他农村妇女差。虽然穷一点，苦一点，但却很开心。过了许多年，他们的生活改善了，孩子也长大了许多。外婆坚持要给外公留下一儿半女，这才生下了我的妈妈。当时外婆已经四十几岁高龄。所以，外公外婆十分疼爱我母亲。

   我的父亲，是外婆亲自选定的女婿。虽然父亲在众多追求者中条件并不算很好。用外婆的话来说，女人要找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男人，其他都是其次的。就如我的外公。
   听父母说，在八十年代初，那个军官曾经托人找过外婆。原来那个军官去了台湾。外婆对舅舅和姨妈说，你们的根在这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地方。并叫那个人转告，他们很好。仅此而已。直到去世，都没有再谈过有关以前的事情。因为，她对外公，是死心塌地。
   在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外公舍外婆先走了。外婆说，外公是先去了一个地方享福，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在某一个地方等她。因为外公一直有很严重的偏头痛，依赖头痛散来缓解症状，甚至成瘾。所以，随后的15年，没有外公在身边的日子，外婆依然过得很开心。
也许因为十几年前的意外伤害，外婆一直很保护我，甚至于，就像当年选女婿那样，张罗着帮我选一个可以托付的对象。那年，我才读大一。当时以为外婆只是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我披上嫁衣，毕竟那时候，外婆已经八十几岁了。现在才体会到，那是外婆对我的一种很深的溺爱。遗憾的是，我没有让外婆如愿，包括，没有接受她的安排，去见那个她认为值得信赖的人。
   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外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那一年，她88岁。临终前，父母按照外婆的指示，把她送回了外公的那个小山村，回到那与外公一起同住的祖屋。那里，满记载着外公外婆共患难的点点滴滴。伤痛的是，唯一让外婆如愿的事情，就是把她葬在了外公墓地的旁边，让他们永远在一起不再分开。
   我很想念外婆。很多年没有去拜忌过了。但我知道，外婆不会怪我。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做到同甘共苦？有多少人真正的懂得善良与真情的价值？有多少人懂得珍惜身边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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