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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丰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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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19 12:15:3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新丰家园网,新丰百事通。
                                                                               新 丰 往 事
                                                                                    
      因时代远久,有些记忆也模糊了,所涉及的人和事不一定完全准确,权当不问是非曲直,就当是对历史的一个回忆吧。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当我在1980年第一次听到邓丽君用甜美的嗓子唱着这首《小城的故事》的时候,不禁让我想起那遥远的故乡——新丰;我就觉得这歌中的小城,就是我魂牵梦萦故乡——新丰。
    新丰是广东省中北部的一个小县城,是东江和流溪河三河水分流之处,而且是东江重要支流之一的新丰江源头。“新丰属典型的山区县,境内山高岭峻,地势险要,山峰林立,山脉纵横交错。东部为九连山脉,西部为青云山脉,呈东北-西南走向斜贯全境。地势为中北部较高,东西部稍低,形成一条条狭长的山谷地带和一个个小型盆地。境内有大小山峰1109座,其中千米以上的65座。距县城北面8公里的云髻山,海拔1438.8米,是县内最高峰。境内丘陵、盆地广布,河谷平原狭小,有山地面积1698.9平方公里,可耕地面积173.2平方公里,水域面积42.9平方公里,其他用地面积100.2平方公里,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称”(摘自新丰县志)。
    新丰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客家小城,有着客家人朴实、勤劳的传统和美德。新丰是我童年成长的地方,至今还留着我对童年的依稀记忆。
    我老爸1949年参加党组织迎接解放军解放广东,1950年就正式参加土改工作队。那时,粤北乐昌的土匪活动很猖獗,经常偷袭乡村的乡政府,屠杀工作队队员。有一次,爸爸所在的工作组在一个乡政府里被土匪围住了,工作组和乡政府人员拼死抵抗,眼看土匪就要攻进来了,面对着即将来临的屠杀,乡政府和工作队都做好牺牲了准备。幸好县大队就赶了过来,才给乡政府解了围。随后,南方局调集了野战军到岭南山脉清剿土匪,匪患才逐渐得到了平息。1952年韶关专署对土改工作情况进行了验收,对新丰的土改工作不满意,认为新丰的土改工作不彻底,存在温和的小资产阶级革命思想。所以,新丰的土改工作受到了上级的严厉批评。这样,韶关专署从其他地方抽掉了一部分土改干部到新丰继续土改。我老爸就在这样的形势下,于1952年底到达了新丰继续搞土改,一直到1973年调离新丰,整整呆了21年。把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贡献给了这片土地。几十年来,老爸从没向我们讲述过在新丰的往事,但我知道他无论在报纸上,还是在电视里,只要出现新丰的名字,他就会很关注,在心里默默注视着新丰的发展。早在十多年前,我们兄弟几个就说开辆车,和老爸回新丰看看,可老爸似乎不太愿意翻开那些尘封的往事,总是摆摆手说:“去干嘛?不去了!”近年来,我才逐渐听到老爸点点滴滴地讲述了在新丰的一些往事。这时,才知道老爸在新丰工作的这20余年,流在这片土地上,不光付出了青春的汗水,也伴着不少辛酸的记忆。而我却不同,我出生在新丰,最纯真、最快乐的童年,就是在偏远的小县城度过的。所以,新丰在我的心坎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今天,我终于重返到阔别了近40年的新丰,那些曾经深深锲在脑海中的记忆,渐渐重现在我的眼前,没有惊涛骇浪,也没有惊天动地,只有那童年朴实的眼睛,看着那历史长河中一朵小小的浪花……

                                  一、云髻山的传说
    我们的车是从翁源县城出发,穿越着粤北的崇山峻岭,快到新丰县城的时候,弯弯曲曲的山道,把我的胃“晃荡”得有些翻江倒海的感觉。突然,同行叫道:“看!那山就是云髻山。象一个少妇的发髻。”
    我立即精神抖擞地向前方的山峰望去,眼前的山峰赫然展现在眼前,真象一个女人的发髻。黄昏的天空呈现出谈谈的晚霞,斑斑点点的云朵,排列得整整齐齐,静静地挂在天空。云髻山仿佛衬托在一幅绚丽的风景画中,显得格外的娇媚。那端正的发髻背后,让人联想到那肯定是一张女人美丽的脸庞。孩提时对阿婆髻的印象,现在早已模糊不清了,只是把阿婆髻山这个名字,深深烙在童年的心坎上。
    云髻山奇峰林立、怪石纷呈。狮子峰雄伟峻拔,玉女峰洒脱秀美,酒壶耳峰惟妙惟肖,五指山直插云霄……。其实,小时候,我们都叫它阿婆髻山。只是近年为了开发旅游项目,不知道被那个文人墨客改成了个文绉绉的名字——云髻山,便可以让人们联想翩翩,你可以那她想象成一个美丽少妇的发髻,你也可以把她想象成一个饱经沧桑的老阿婆的发髻。而我还是认为叫阿婆髻更为贴切,因为这座经历了千百年的山峰,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有着更深厚的历史积淀。
    云髻山是新丰江的源头,滚滚东流的新丰江水蓄于广东省第一大的新丰江水库,润泽下游的惠州、东莞、深圳、香港等地万千民众。 “云髻山一年四季风光如画。春赏山花,春天是彩色的海洋,满山盛放着一簇簇没有名字的山花、野花,五彩缤纷,斑斓多姿,展示着大自然生命的绽放与延续;夏弄清风,夏天是郁郁葱葱的天地,阵阵山风吹过,夹着飞瀑,给人清凉爽快的感觉;秋观红叶,秋天是火红的日子,金红的枫叶成行成片,大山以最朴实的方式,用火一样地热情欢迎八方游客的到来;冬踏冰雪,冬天是玉色的世界,冰花、冰串、冰天雪地,晶莹剔透,白雪皑皑”(摘自新丰县志)。
    我到了新丰当晚,就去看望了妈妈的金兰姊妹——梁姨。梁姨的大儿子叫伟哥,是我哥哥的同学,也是我小时候挺崇拜的一个大哥哥。记得小时候,看见伟哥用废旧轴承做成了小滑车、在体育场上放风筝,我就觉得伟哥很了不起的呢。常常喜欢做跟屁虫似的,要和这群大哥哥玩,可常常被赶了回来。记得那时梁姨在县招待所工作,家也在招待所里面。县政府招待所是一走凹字型的四、五层钢筋水泥楼房,在60年代的小县城就是一座相当不错的建筑了。周末,妈妈常常带着我们到梁姨家玩。招待所的院子里搭着一个几十平方米的葡萄架,那结出的葡萄连我们这个小孩都不摘,因为太酸溜溜了。我喜欢和几个小玩伴爬上招待所的楼顶上玩,在楼顶可以看见县城不少的地方,还有楼顶的一个个七拐八拐的水泥墩,成了我们玩打仗的好地方。可惜,今天再也看不见这栋楼房了。
    从梁姨家出来,伟哥非要开车陪我到县城转了转,在新广场的罗马柱前,伟哥说:“这广场和罗马柱是叶树养(韶关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因受贿数千万已被逮捕)在这儿当县委书记时搞的。在他被逮捕前,这罗马柱前几十米长用水泥砌成的石坎,竟然齐刷刷倒了下来。”
    这台阶竟然整整齐齐塌了下来,是预兆着这位贪官的下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但我听说叶树养是在新丰土生土长的一个农民的儿子,小时候家里很贫穷,读书上学的时候,在寒冷的冬天,居然还光着脚丫上学。他能从农村贫瘠而艰辛的路上,走到韶关市常委、韶关市公安局长的位置,实属不易。可就是因为贪婪,最终铛琅入狱。
    记得小时候,常常听姐婆(客家人对外婆的称呼)讲故事,我就爱用一种神秘、好奇的童心,沉静在故事里。其中讲述了一个有关阿婆髻山的故事: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阿婆髻的山脚下,住着一对父母双亡的兄弟,他们每天都要上山砍柴,然后拿到县城的集市去换粮食,过着贫穷而清谈的农家生活。哥俩天生有着一付好嗓子,只要一到山上,他们就会放开嗓子,高唱着客家山歌。他俩的歌声一响,风静了,树儿停止了飕飕的摇浠;鸟儿也落在树梢,停止了呱呱叫,都在听甜美唱歌。哥俩就这样在贫困而快乐中,一天一天长大。有一天,他们来到阿婆髻山顶上,当砍好柴,在一块大岩石下休息时,惊喜发现了从石缝中掉出一粒一粒的米,已堆成小碗那么高了。兄弟俩把米捡起到锅里,做了顿香喷喷的大米饭吃,然后就高高兴兴挑着柴,唱着山歌下山了。以后,哥俩每天都到大岩石下,把一只碗放在石缝下接米,然后唱着歌儿去砍柴了。等到了中午回来,就接到满满的一碗米了。从此,哥俩每天都能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了,过上清贫而又快乐的日子。转眼到了冬天了,阿婆髻山上的风很大,吹在哥俩单薄的衣服上,冻的瑟瑟发抖。当他们在走到大岩石下时,老大看见老二有把碗摆在岩石的裂缝下,就灵机一动说:“老二,这岩石老是下米,该不是岩石里面是粮仓,或是有会生米的宝贝吧?!”
  “哥,说不定里面真藏着什么宝贝呢。”老二说。
  “唉——,我们天天上山砍柴,也只漏给我们一小碗米。现在天气那么冷了,不如我们刨开岩石看看。如果是粮仓,我们就把米担回家去。如果在能生米的宝贝,就更好了,我们就拿回家去,让它生米。这样,我们就不用天天上山砍柴了。”老大说。
    “对啊,以前我们干嘛不会这么想呢?!真是笨死了。”老二马上就赞成了老大的意见。
    哥俩一不做二不休,马上找了大榔头和钢杵,对着大岩石的裂缝,“叮叮当当”地敲了起来。
    岩石被敲得一块一块掉了下来,哥俩终于将岩石凿开了个大口,只见从岩石的裂缝中“扑”地飞出了一只小麻雀,展开翅膀,飞上了蓝天。哥俩在岩石缝中,扣了半天,除了几片腐叶,什么也没有发现。从今以后,阿婆髻山的岩石再不会下米了。从此,哥俩每天上山砍柴,再也吃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了。结果,哥俩每天无精打采上山砍柴,垂头丧气的背着柴火下山。阿婆髻山上再也听不到哥俩嘹亮的山歌了。不出几年,哥俩就忧郁而死了。
   听完姐婆讲故事,最后,姐婆总是孜孜不倦给我们说:“人不能太贪,贪就得个贫!”
   此时,我边走边想着姐婆讲述的这个故事,在物质横流的今天,对世人还会起着警示的启迪吗?
                              二、三年自然灾害
    当我们上学以后,才从的历史课本中,让我知道了1959-1961年间的“三年自然灾害”。直到近年,才知道那三年不光是自然灾害,而有着很大的人祸因素,正如彭德怀元帅说的:“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目前官方公布的消息:在三年自然灾害中有7000万人被饿死。听姐婆说:那时候,很多人饿死了。姐婆把后院的一颗芭蕉树砍了,切成片,撒把盐就放到锅里炒一炒,拿到街上买一分钱一碗,不一会就被抢光了。今天看到关于三年自然灾害的真实资料,我真为我们出生在“三年自然灾害中”而活着的人们感到庆幸,能在那么艰难的岁月生存下来,在感谢你们父母的同时,也应该感谢你自己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我出生在中国最困难的“三年自然灾害”末期的1961年,由于物质匮乏,那时的大人、小孩都很饿,就更谈不上营养了。所以,十月怀胎的妈妈就生下先天营养不良的我。我出生那天,爸爸都下乡近一个月了,听到我出生的消息,爸爸就急匆匆要从公社赶回来。恰好,石可权县长也到公社检查工作,他就招呼爸爸一起乘上吉普车回县城。那时,新丰县只有这么一台吉普车,能坐上书记、县长用的吉普车,那真是一种荣耀。在车里,石县长很和蔼地和爸爸聊天,当他得知爸爸又抱了个儿子后,就很高兴向爸爸祝贺,并主动地批了一张条子给爸爸,是到食品公司购买肉类的批条。那时,物质太缺乏了,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买不到食品,很多食品的供应都要县领导的批条。爸爸性格倔犟,从来也不为自己的事情求人,此时接过石县长的批条,在心里真是由衷地感谢县长的关心。到了县城,爸爸就兴冲冲赶到食品公司,可食品公司库存也没有什么肉类,只有一筐海鱼。平时,爸爸从来都没有买过菜,买菜做饭带孩子的家务活,都是姐婆(外婆)做的。所以,面对一筐的海鱼,爸爸也不知道是咸鱼还是新鲜海鱼,就拣了一条买回家。姐婆接过海鱼去洗,才知道这鱼都已经霉烂发臭了,根本就不能吃了。由于妈妈缺少营养,腿都浮肿了,更没有多少奶水喂我了,加上没有多少食品供。所以,我从小就缺乏营养、体弱不是那么强壮。小时候一坐上汽车就晕车,吐得一塌糊涂,幸好以后当兵去了,经过在空军部队的锻炼,在体育课上练习旋梯、滚轮,最后倒也敢在空中翻筋斗了。不过,在不幸被饿死的7000万人中,我的大伯娘母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由于缺少食物,大伯娘在怀孕期间就缺少营养得了水肿病,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弱小的男婴就撒手人寰,我可怜的小堂哥因为没有奶水最终也就夭折了。这距新中国诞生仅仅十年,中国就经历了一场“大跃进”、“反右”带来的人为灾难,把人们刚刚经历几十年战火弥漫,走进和平时代的那种喜悦,拖入了迷茫!

                                 三、童眼的世界
   在童年的目光中,看的距离总是感觉很长很长;在童年的岁月,感受到的日子总是觉得太漫长;在童年的期待里,总是希望快快长大,用自己的腿把世界丈量;在童年的梦想,多么想展开翅膀在蓝天上飞翔。年轻的时候,少不更事,总感觉有挥皬不完的青春,可当我们在双鬓白发祭奠青春的时候,才深深惋惜那匆匆流逝的时光,多么想回到那尽管清贫,但拥有天真、快乐、无邪的童年。
   一个成年人最遥远的记忆是什么时候的呢?我不知道别人能记住什么,但我有一个记忆,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那一年夏天的深夜,我大慨是2、3岁的时候,发着高烧在襁褓中哭啼着,外婆就抱着我在巷子里徘徊,一边走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背脊,嘴里轻轻哼着催眠曲。慢慢地我在襁褓中止住了哭啼,用溜溜转的眼睛,看见漆黑而恬静的四周,耳边响起了蝉鸣的声音,巷旁一边是我们居住的一排矮矮的小平房,另一边是屋檐雕龙飞凤舞的陈家祠堂;抬头望去,深遂的夜空闪铄着无数的星星。我彷佛就能张开一双翅膀,飞上那浩瀚的夜空。这景象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这大慨是我最遥远的记忆了。
    在中国南方历史的演绎中,客家人有着勤劳勇敢、朴实善良的传统,客家话不象粤语,粤语是地道的南蛮话,而客家话则属于北方语系的一个分支。客家人比较崇尚文化,尊重读书人。所以,很多客家人再穷也要想方设法让孩子上学读书,然后走仕途当官或经商做生意,发了财的客家人,必然会做三件大事:盖大围(大屋)、建宗祠(祠堂)、修大坟(祖坟),以此光宗耀祖。我小时候住的房屋就是一个祠堂,打我记事起,这雄伟、漂亮的祠堂,已分割成一间间的住房了。我家原来住在祠堂里有一间大屋,在祠堂旁边的平房还有一间小房子,后来这排平房拆了盖起工会礼堂,我家又在祠堂的另一厢分了间大屋,两间房子正好是在祠堂中央的两厢,大小对称,结构一样。据说,这祠堂叫陈家祠堂,它建筑面积大约1200多平方。祠堂的大门口应该有两尊威武的石狮子的,但我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祠堂的前面盖起了一座两层混砖结构的房子,挡住了从祠堂望到大街的视线,这座房子就是县城唯一的一个公安派出所。从祠堂正门进来,迈上二十几级的青石台阶,两根高高的石柱,撑着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屋檐,大门两边的对联也早已不知了去向。跨过近半米高的门槛,迎面是一道雕刻着梅兰竹菊的屏风,从屏风左右两个小门进去,只见中央一个大天井,宽阔的两厢前后都是隔成了住房。天井下用鹅卵石铺成一个个美丽的图案,天井四周的屋檐,雕刻着花草、鸟兽、龙凤;天井一边还种着一颗桂花树,每当八月的时候,满祠堂都飘满了桂花的芳香。从天井的中央,搭着一条约两米宽、三米多长的青麻石桥,一直通到祠堂的大堂。过去,这祠堂的大堂是什么样子,我一点也不知道了,后来我只是猜想,大堂一定是富丽堂皇。那时,祠堂的正大堂住着谢叔叔一家,紧挨着中央大堂的两厢,是我家住着的两间大房,文革开始以后,我家住的左厢房又被隔开一半,给别人家住了。靠大门前的两边厢房是卢伯伯一家住的两间房。本来穿过大堂可以直接到后庭,但正大堂都隔开住人了,只能从祠堂外面两侧走到后庭。祠堂后庭还有几间房子,中间还有一个小天井,整个祠堂结构对称,布局浑然一体,采光、通风、排水十分科学,给人一种威严、肃穆、富丽堂皇,展现着浓厚中国客家文化的底蕴。陈家祠堂旁边是一片空地,中央有一口水井,住在附近的人都到这儿挑水,大慨到了1966年左右,新丰县城安装了自来水以后,就用厚厚的木板把井口封了起来。和这片空地相邻的是法院和检察院,这两院都在一个大院工作。这个大院原来是一座观音庙,占地面积有一千平方米左右,建筑设计也非常雄伟、别致,内设大大小小六个天井,通风采光布局十分科学。观音庙的屋檐亦雕刻的龙飞凤舞、花草鸟兽,活灵活现的,不愧是一班能工巧匠的杰作,体现了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艺术。
    观音庙前,有两只大大的石狮子。小时候,孩子们经常爬上石狮子的背上玩“骑马”,观音庙的大门足有两寸厚的木板做成的,大门一开一关,发出“嘎吱”低沉的吼声,跨过近半米高的门槛走进观音庙,迎面是一幅龙飞凤舞的屏风,穿过屏风两边的小门,是一个两边对称的天井,对面早就改建成了两间大大的办公室,正堵住了正中央。一间是法院的办公室,另一间是检察院的办公室;从天井的右边进去,有是一个大天井,后面就是用木板栅栏隔成一个大厅堂。解放前,这大堂摆放着观音菩萨金身,两旁站立着八大金刚,很多信男信女都到这烧香拜佛的。解放后,早已把观音菩萨像搬到杂物间去了,八大金刚的像也不知所踪了。文革开始以后,被撇在杂物间的观音菩萨像也难免此劫,被人们从杂物间搬了出来,食堂的炊事员大伯抡起大斧,把这尊披红挂绿、渡着金身的观音菩萨像劈得稀巴烂,后然就蹲在地上“哎呀—哎呀—”叫起肚子疼,大家先是一愣,接着就“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炊事员大伯装肚子疼呢。紧接着,我们这帮孩子就七手八脚帮着把劈下来的木片,搬到食堂当柴火了。那时候,陈家祠堂和观音庙联成一片,就是我们孩提玩耍的天堂。
    童年的记忆是最美好的,或许这陈家祠堂和观音庙给我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直到八十年代末,我从军旅解甲归来的时候还在想:应该把这两座古建筑保留下来,做为新丰的客家博物馆!可当我辗转打听到,陈家祠堂和观音庙早在八十年代中期就已拆了,建上一幢八、九层的民用住宅,真让我感到心痛不已,至至今天我重返新丰县城,依然感到惋惜不已。
    孩提时候的新丰县城忒小,但在我心目中也特别的美。当我在八十年代还在军营的时候,听见邓丽君唱的《小城故事》,不禁让我想起那遥远的新丰小城。据说在60年代,新丰这个小县城就成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社会主义样板县了。那时的新丰,在县委大院内有一颗大树,好像是一颗枝叶茂盛的大榕树,树上悬挂着一口古钟,“铛-铛-铛-”钟声响遍整个小城,人们就知道上下班的时间到了。我家住的陈家祠堂前,就是新丰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了,街道两旁种着白玉兰,每当花开的季节,白玉兰的清香,飘满了这小小的县城。从这条街道往南,有邮电局、商业局、人民医院、新丰中学、招待所、日杂公司、汽车站等;往北,是一个十字路口,汇集着纺织品公司、百货公司、旅馆饭店、照相馆、人民银行、新华书店,这是新丰县城的商贸中心;往西,就是西门口了,那是一片居民区,大多是两层的木板房,道路两旁都是小小的商铺,这就是新丰最繁华商业街了。每当虚日(赶集)的时候,从十字街口到西门口,整日都是车水马龙,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陈家祠堂的后面是一个绿草茵茵的体育场和树茂花红的人民公园,周边是县委、县政府、武装部、公安局,幼儿园、新丰小学、文化馆、电影院,集小城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地带。
    今天,我站在广场的罗马柱下,这儿就是陈家祠堂的旧址。我环望着四周,孩提时候那种广阔的印象,怎么变得这么小了?记得出了陈家祠堂的大门,走到十字路口,就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现在一眼看去,居然不到百米;记得从十字路口走到县城最南端的汽车站,就感觉那是一条遥远而艰难的路程了,现在一看居然也不过千余米;人民公园和体育场,是孩提玩耍、游戏的大天堂,现在看去,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街心广场。这一切,在孩提时的眼里,这可是一个大千世界啊!


                                  四、幼儿园的风波
    新丰幼儿园座落在公园的一角,门前就是公园的一部分,所以,环境很美。1960年新丰幼儿园发生了起幼儿被开水烫伤的意外事故。本来这是一起很平常的责任事故,可是,被烫伤的恰好是葛福堂副县长的女儿。而当时是潘启娴任幼儿园园长,她丈夫是县委为数不多的大学毕业生陈星汉,在1958年的“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中,以知识分子的幼稚,向县委县政府提了意见,最后被定性为向党进攻,划分为右派分子。
    潘启娴园长在幼儿被烫伤后,立即把幼儿送往县人民医院治疗。当时葛副县长得知后,大发雷霆地吼道:“这是右派分子搞阶级报复!”指示公安局把潘启娴抓起来法办。
    其实,当时大家都明白这是一起意外事故,当时,在园里很多幼儿在追逐、奔跑,一个幼儿一头撞上提着开水的潘启娴园长身上,被洒下的开水烫着了。但是,现在葛副县长发话了,公检法三家的头头谁也不愿意说不同领导意见的话。公安局就推给检察院:“只要检察院批捕,我们就抓。”法院的态度也很暧昧:“你们抓了,我就判呗。”把皮球踢到检察院头上。当时检察院的检察长是新上任不久的赵志富,原任的陈雪芹检察长已被打成右派下放劳动改造了。其被打成右派的缘由,是在大鸣大放、大纸报大辩论的时候,他在检察院内部开会的时候说:“党委不要太多干涉司法工作,司法要有独立性。”不久在“反右”运动的时候,被副检察长赵志富告了一状,说他是反党反社会主义。这样,陈雪芹检察长就被打成右派分子了。
    幼儿园的事故发生了,葛副县长也发话了,公检法按兵不动,这让葛副县长觉得很没面子,这位山东汉子就在县委会上发飙了。因为事故涉及到县委常委成员,时任县委书记的张建勋,不得不慎重主持这起事故的处理了。因此,张书记决定召开公检法进行“三堂会审”,听取大家的意见。
    赵志富检察长通知在批捕科的爸爸,明天和他一起参加会议。当时,爸爸曾到省检察干部训练班学习了一年,在当时的检察院里也算是半个科班。当接到开会的通知后,爸爸专门跑到幼儿园了解情况,做好明天会议的准备。
第二天,爸爸随着赵志富检察长到了县委小会议室开会。会议由县委书记张建勋亲自主持。公检法三家部门的头头都到齐了,张书记开门见山地要大家对这起事件各抒己见,依法办事,按法律规定定性。
    会议很沉静,大家都沉默不语,谁也不肯先发言。张书记再三催促着:“看看谁先发表意见。”
    法院廖院长怂恿着爸爸:“小牛,你是从检察官训练班学习回来的,理论水平高。你就先说说吧。”
爸爸倒不是被院长恭维的这句话而沾沾自喜,而是一颗年轻的心耐不着这样的寂静,同时觉得一个检察官的责任,就是应该依法办事。所以,就不知道深浅地说:“这件事情,我去过了幼儿园,访问了在现场的保育员,对事故做了详细的调查。我个人的观点,这是一起意外的责任事故。不能说是右派分子的打击报复,因此就不应当适用刑法来处理。”然后,把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向张建勋书记做了汇报。
    听着爸爸的发言,张书记和蔼地轻轻点了点头。看见张书记的态度,公安局长马上就接着说:“我也赞成小牛同志的意见,这件事属于一般的民事责任问题,对潘启娴不应抓捕法办。”
    法院廖院长也表示了观点,不赞成逮捕潘启娴。而检察长赵志富和葛副县长同是山东老乡,也一同随“四野”南下到新丰,又一起转业到地方工作,当然是很铁的哥们。所以,他的观点是坚持要抓捕法办潘启娴,同时对自己的部下发出与自己不同观点的声音很是恼火。最后,张书记作了决定性发言:“对这起事件,我们本着谨慎的态度。刚才综合了公检法三部门的意见,按照实事求是的原则,依照法律,这起幼儿园事故,属于一般意外的责任事故。所以,对潘启娴不采取抓捕法办措施。对幼儿园发生这样的事故,要严肃批评,以后杜绝这样的事故发生。”
    这起本来很平常的一起意外事故,险些把潘启娴送进监狱,这也是爸爸敢于仗义执言起到一定的作用。殊不知,这件事情,在爸爸的仕途发展上,埋下了一个巨大的绊脚石。

                                        五、法治的悲哀
     “依法办事”是每一个法律工作者的神圣职责,爸爸在检察官的职位上很努力地工作,依法办事的作风,也很受群众的爱戴。有一个15、6岁的孩子,被人诬告书写反动标语,被公安局抓了起来。案件移送到了检察院,爸爸负责这个案子,通过认真阅读案卷和走访群众,发现了一些疑点。那时,县公安局还做不了笔迹鉴定,如果其他证据充足,就可以下结论。在那个特殊的政治年代,如果一个人的政治生命被蒙上了污点,那他的一生就完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孩子。爸爸本着对人责任的态度,多次到乡下去走访、了解情况,坚持要公安局出具字迹鉴定结果,公安局只好跑到地区公安处做字迹鉴定,结果证实书写反动标语的不是这个孩子。孩子的父母犹于绝处逢生,在最绝望的时候得到了解救,在内心对爸爸千谢万谢。因孩子的妈妈和爸爸同姓,所以孩子的父母坚持要孩子认爸爸为舅舅,爸爸推辞不了,也没有嫌弃他们是的农村人,就答应了。之后时常还买些学习文具送给孩子读书。这孩子一直到90年代都和我们家都有联系,所以,我也就对这件事情也知道一二。
   1962年的一天,妈妈在水井旁洗衣服。这时,检察长赵志富家的小保姆也来到水井旁挑水。她是一个从深山里的大席乡来到城里做保姆,才十三岁的小女孩。大席山区很穷,但山里的水土很养人,小姑娘白净的肌肤细腻润滑,头发乌黑油亮,双眼又圆又亮,好像一池清澈的泉水,红润的脸蛋就象搽了胭脂的水蜜桃。
   那天,她来到水井边,磨磨唧唧好一会,才怯声声地叫了声:“阿姨!”
我妈妈抬头一看,她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无神的眼睛又红又肿,原本红润的脸蛋好像霜打了的鲜花一样憔悴。她还未言语,一串一串的泪珠,就像断线的露珠,唰唰地滚了下来。一副楚楚伤心的神态,让人又怜又心疼。
看见她的样子,妈妈吓了一跳,关切地说:“你这是怎么啦?”
    小保姆:“哇!”地一声,就抱着妈妈痛哭起来。
    妈妈被她哭得丈二摸不着头脑,抚摸着她一头的秀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说:“孩子,别哭!有什么事情给阿姨说。”
听完了小保姆的哭诉,妈妈肺都给气炸了。原来检察长赵志富强奸了小保姆!
    妈妈到了仅一墙之隔的检察院,在办公室里叫上爸爸,就带着小保姆到了县政府妇联,找到妇联主任叶辉,让小保姆把遭受赵志富强奸的事情,原原本本向叶辉主任诉说。
    在新丰这个纯朴的小县城,竟然发生检察长强奸未成年小保姆的重大案件。妇联主任觉得事情重大,马上向县委书记张建勋作了汇报,张书记指示公安局马上立案,调查取证,要依法办事。
    赵志富被公安局关押了十几天后,就被放了出来。不久,就回山东老家了,究竟是被开除公职遣返回乡了,还是组织调动,回其原籍工作,爸爸至今也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本应受到刑事处罚的赵志富,却逃避了刑法的处罚。对赵志富罪罚相适应的问题上,爸爸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感觉法律的尊严被戏弄了。如果按赵志富强奸未成人少女罪判,他至少被判刑10年左右。但在那人治的环境里,他却轻松地逃避了法律的制裁。爸爸对此感觉到很是无可奈何。
    事情也很凑巧,就距赵志富强奸未成人保姆案不到两年,小县城又发生了一起轰动的桃色事件。1964年,县文化馆有个30多岁的李姓干部,小有文才,时常能写些豆腐块的文章发表,在曲艺方面,吹、拉、弹、唱都会一点,虽然早已结婚成家,但依然很受年轻女孩的好感。当时,县纪委书记家的姑娘,大胆追着他,他也经不起诱惑,两人双双坠入了爱河。这桃色新闻暴光以后,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引起了轰动,成了小市民们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纪委李书记觉得很丢脸,气急败坏地指示公检法立即行动,快捕快审。尽管当时公检法内部对这起桃色事件有不同的意见,认为这不过是一起属于道德性质的风化事件,够不上刑事犯罪。但最终法拧不过领导的意志,李某还是被以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18年。尽管在80年代中期,李某被平反了,但已受了十多年牢狱之灾,平反释放后就在监狱里做职工,已是风烛残年了。
    记得在1970年的时候,爸爸从“五七干校”学习结束后,就分配到马头公社做公安特派员。那时的公社,没有公安派出所、没有法庭,一个公安特派员就得负责全公社的政法工作了。相对来说,那时候人的思想比较单纯,很少发生违法乱纪的事情。有一天,一个从老马头来的老太太,哭哭啼啼诉说她的儿子被人抓去浸猪笼了。原来,这老太太有个儿子是个傻子,经常惹是生非,还有小偷小摸的毛病,村里的人都很讨厌他。这次又偷了村民的东西,给民兵连长抓住了,就几人商量后,悄悄把这个傻子装进猪笼浸到河里淹死了。我爸爸听了这是一起人命案,案情重大,就立即向公社党委作了汇报。在召开公社党委会的时候,武装部部长认为虽然这是一起严重的违法事件,但民兵连长这么做也是为民除害,不主张逮捕法办。当时,全国实行军管,大小事情都得军代表说了算,尽管公社武装部部长不是军人,但是他靠在武装部这条线上,也是很强硬的人物。当时,在南方的政坛上,地方派干部基本被打倒靠边了,南下派干部受到冲击的较少。其实,在广东政坛上,所谓的地方派,基本上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干部,他们大部分出自东江纵队。而南下派是从南下解放大军中(大部分属四野)转业到地方政府工作的干部。他们在50年代,由于工作方法、工作策略等有不同的见解,而逐渐产生了间隙。地方派熟识当地风土人情,了解本地情况,其本人或家族与当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们在革命行动中采取比较温和的方式;而南下派有着在部队那种敢打敢冲的革命精神,工作热情高涨,往往把地方派看成是温和的小资产阶级。所以,两排在广东的政坛上暗暗较劲,矛盾也就由来已久了。大概在50年代后期,新丰县回龙区有个叫胡宏的区长,是从东江纵队转到家乡工作的干部,因工作上与当时南下派的葛福堂区委书记不合。后来,葛福堂升迁到县里当副县长了,胡宏的恶梦就开始了。不久,县委一纸调令,把胡宏区长调到大席乡松香厂当厂长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区长,霎时被调到松香厂,让胡宏忧郁寡欢,不久就得了精神病,文革期间还受到了冲击,七十年代基本闲赋着,直道80年代初得到平反,都到了差不多退休的年龄了,结果还是很不幸,一次外出时出了车祸,带着遗憾去见马克思了。可见,在文化大革命中,部队到地方支左,自然而然与南下派比较亲近了。这样,地方派中的当权派就统统被打倒了。此时,马头公社的书记,曾不久还被当作“当权派”被批斗才出来工作的干部,至今还是心有余悸,就更不敢得罪武装部的人物了。但是,我爸爸坚持要上报县公安局。结果,这位民兵连长给判刑了。这事,也给爸爸日后被排挤出马头公社埋下了伏笔,果不然,不到一年,爸爸也被调往更偏僻的黄礤公社森工站工作,离开了政法战线。
    现在,我们时常埋怨是“文化大革命”践踏了法律,而这两个案子恰恰是发生在“文革”之前,这不值得我们深思吗?如果说“四人帮”践踏了法律,也只能说“四人帮”在倒下的法律上再踏上一只脚罢了。据说在50年代修订宪法的前后,毛泽东曾经大手一挥:“我们要人治,不要法治。”刘少奇也说:“宪法是用来约束敌人的,如果约束到我们,就废除它。”当文化大革命的风暴,把国家主席刘少奇打倒的时候,刘少奇才想起宪法,可为时已晚埃。今天,在中国社会是要人治,还是要法治,经过了建国60余年“人治”与“法治”的博弈,在理论上法治观点胜利了,但要真正达到一个法治社会的目标,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七、用童步丈量着世界
    今天,当我再踏上新丰城里,那昔日的记忆就好象打开了闸门,滚滚呈现在我的眼前,那尘封的往事飘过我的脑海。眼前是一个漂亮的宽阔的广场,它把旧时的公园、体育场和我儿时住的这片住宅连成一片,成了今天的大广场。我孩提时那古香古色的客家大院;那精美绝伦的陈家祠堂,早已荡然无存了。
    现在,站在广场上,回忆着那个温馨的公园,用今天的眼光来看,其实那也不算个公园,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大大的街心花园罢了。可在那时,在我们孩子的眼里,那就是我们童年的一个广阔的欢乐世界。但那时候,这确实是这小县城唯一的一个美丽公园。新丰县城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十字路口,这儿是商业中心,新丰饭店、旅馆、百货公司、纺织品公司、五金公司、照相馆都聚集在这里,每周集市的时候,从这里一直延伸大片西门口,熙熙釀釀的人群,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很是热闹,或许能与斯卡布罗集市媲美吧!从十字路口向东,走上一段坡路,迎面是一个用青石垒起来的大牌坊,门楣上工工整整地刻着人民公园几个大字,公园没有围墙,顺着这条道路一直走,再迈上一个坡,那就是县委、县政府;和县委、县政府并排屹立的是县武装部,他们在这座小县城里占据着最高点,代表着威严,也象征着权力的力量。穿过公园的牌坊往左到道路,迎面是一座座平房组成宽阔小院的幼儿园。幼儿园旁边是孩提时最向往的电影院,隔一条小巷,是文化宫和县文工团,巷子里面就是红卫小学了;公园牌坊的右边,走过一小片树木和草地,就是新丰体育场了,所以说那时的新丰公园是个街心花园倒更是贴切。公园里有高高的木棉树、苦练树,纵横交错的绿阴小道,树木葱郁,鲜花盛开,是我们孩提时嬉戏的天堂。夏天,我们小伙伴常常结伴在这这捉迷藏、玩打仗;或躺在体育场的草坪上,听着外婆讲故事。
    在新丰县城,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遥望见白水寨水库,那从水坝上流下来的瀑布,在太阳下泛起银白色的光芒。那年,我还是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白水寨水库的山着火了,县革委会发出了通知,要求各机关、企业和居民去灭火。我和几个小伙伴拿着扫把,也随着人流往白水寨水库的山上走。这弯弯曲曲的山路还真不好走,当我们走到半道的时候,累得在一个巨石下休息时,大人们已经陆陆续续从山上下来往回走了。原来山火已经被扑灭了。我们这些小孩连边还没有埃上,只好往回来了。这年的暑假,大家伙都上白水寨水库的山上砍柴去。因为那火烧山后,烘干了的柴火特别好烧。我也吵着要跟着哥哥姐姐们去砍柴,姐婆柠不过我,只要让我去了。
    那时,当我看见白水寨水库大坝的时候,不亚于现在看见三峡大坝。感觉白水寨水库气势宏伟,白哗哗的清水翻越大坝,一泻千里,震撼着一个童真的心,让孩提的我感觉到白水寨水库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水库了。其实,白水寨水库只是一个很小的水库,但在一个山区娃娃的心里,却是个了不起的庞然大物了。
    今天,我站在广场的边缘上,这曾经是陈家祠堂的遗址。放眼望去,这离十字路口不过百米之遥。可在童年的心目中,那是一条长长的宽阔道路。当我姗姗学步的时候,就一摇一晃走到妈妈上班的百货公司,看着那琳琅满目、五光十色的商品,就赖着不想走了。1964年,当我刚刚学会小跑的时候,哥哥姐姐开始上学了。妈妈也不上班了,那时弟弟还很小,不会和我争妈妈。所以,逛街的时候,我总是争着要妈妈拉着我的小手,外婆就抱着弟弟。那些日子,是我在记忆中,是我和妈妈在一起最多日子。
那段时间,妈妈为什么不上班了?爸爸从来也没有和我说过,他就是那样的人,耿直、倔犟,从不把痛苦与人说,总是自己默默承受着。只是在近年才和我聊起一些往事。
    其实,妈妈在百货公司做临时工已经几年多了,和她同时、或比她晚到百货公司工作的同事,都转正做国营正式职工了,可妈妈迟迟得不到转正。当时,爸爸50年代在财委工作的老领导,后来调到县劳动局当局长,他悄悄告诉爸爸:“你家属转正的事,劳动局已同意了,可两次报到葛副县长那里,都给刷下来了。你是不是得罪了葛副县长?”
    爸爸心里也很明白,在幼儿园事件中,葛副县长因为女儿被烫伤了,对幼儿园园长潘启娴恨的直咬牙,想要整死她,谁知没有整成,自然就把怨气记在爸爸头上了。而在检察长赵志富强奸未成年小保姆事件,又是我妈妈告发的。在小小的新丰县城,赵志富可是葛副县长的左膀右臂,也是能为他冲锋陷阵的猛将。这下给整回山东老家去了,葛副县长自然就少了一个铁杆同盟了。这两件事,都与爸爸有牵连,他能不记恨吗?!
    由于转不了正式职工,刚强的妈妈也不愿意永远做一个低人一等的临时工,索性辞去了百货公司的工作。妈妈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可一个七口人的家庭,单靠爸爸一个人的工资,当然是捉襟见肘了。妈妈只好到建筑工地做小工,以补贴家用。大概1966年,妈妈到了一个藤织厂上班,这是一个集体所有制单位,几十个职工在一个大工棚里,用藤织造出各式各样的藤箱、藤椅。那时,我不爱到藤织厂玩,因为那藤泡在水塘里发出一阵臭味,加上那锯藤条的机器噪音,喜欢静的我就不爱去藤织厂玩了。


                                     八、 童心中的文化大革命
    1966年,文化大革命的风暴,从山外吹到了山里。这个昔日恬静的小县城也开始了浮躁和动荡。大哥哥、大姐姐们都不上课了,戴着红卫兵袖章,拿着油上红漆的木棍,斗走资派去了。我用童真的眼光看着世界,怀着兴奋和好奇,尾随着游动的队伍去看斗走资派。“破四旧,立四新”,一天,一群人来到我们居住的陈家祠堂,把厅堂、门窗、屋檐上雕刻的龙凤、花草,统统劈了下来烧了,大院门前有两具我们常常爬上去当骑马玩的石狮子,也被拉了下来,挖了个大坑埋了。有一次,我在看一本《三国演义》的小人书,对面住着卢伯伯家的大儿子,穿着军装戴着红卫兵袖章,一把夺过我的小人书,说是“封资修”,就丢进炉膛中给烧了,让我伤心不已,姐婆知道就骂了那小伙子。等我长大了些,知道看小说了,就很奇怪,我家除了马列毛的著作,还有几本医学书籍外,怎么就没有一本小说可看的呢?后来,听哥哥说,文革开始不久时,要破除“封资修”了,爸爸就叫上哥哥,除了马列毛的著作和医学书籍外,其他什么《钢铁是怎么炼成的》、《苦菜话》、《烈火金刚》等书籍,统统送到废品收购站去了。
有一天,我们这帮孩子听说电影院开批斗大会,要把“大叛徒、大工贼”刘少奇拉到新丰来批斗了。我们这群孩子很是亢奋,也很好奇,就偷偷地溜进会场。那有什么刘少奇啊,只是用稻草扎了个人,穿上衣服,胸前故古挂了个写着“大叛徒、大工贼、大汉奸:刘少奇”的牌子,在名字上还用红笔打了个大大的叉。旁边还站着陪斗的县委书记张建勋和县长石可权,胸前也挂着走资派的牌子,头上戴着高高的、尖尖的纸帽子,双手被墨水染得漆黑反绑着。会场上,大人时常挥动着手中的红语录本,发出“打倒走资派”、“打倒刘少奇”的震耳欲聋声音。批斗会结束以后,还把“走资派”押上大卡车,拉到大街上去游行。
    那时,学校也停课了。我们也戴着红小兵的袖章,拿着红缨枪,随着大哥哥大姐姐,在县城的路口上站岗,专门查自行车。把没有带证照的自行车统统押到工会大礼堂,一时间,那些骑自行车的大人,看见我们就绕着走,都不敢惹这些红小兵小将。我们还经常随着红卫兵哥哥姐姐们去维护大字报、样板戏演出现场。那时,我们这些孩子觉得挺神气的呢,感觉我们就是捍卫毛泽东思想的战士了。
    毛主席发出最高指示:“备战、备荒,为人民”、“要准备打仗”。那时,新丰县做得最好的就是防空袭,县城每一个家庭都在山上挖了几个猫耳洞,在学校的教室里也挖了地道,每个教室的地道相连。第一次,拉响防空警报的时候,外婆拉着我和弟弟,拼命跑到县城的后山上的猫耳洞里,一直听到解除防空警报的信号才回来。上万的居民都很认真进行演习,整个县城几乎空无一人。
    后来,中央发出了“复课闹革命”的指示,新丰这个小县城就不象大城市那么骚动不安,新丰的学校很快就平静了,学生又回到了教室。不过,一切都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中国的政治学习、政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工厂、农村都可以不开工,坐下来学习,时刻开展“斗私批修”。社会上物质匮乏,什么东西都得凭票供应。那时,防的不是贼,而是防不胜防来自身边的检举揭发,给你上纲上线,政治生命就完蛋了。记得在码头公社的时候,我们家晒了几斤腊肉在窗台上,那都是平时节食省用留下来准备过春节的。结果,公社革委会的人就找上门来了,说“这是资产阶级思想”作祟;那年,妈妈肾结石要到广州住院动手术,请假的时候,被说成是“为了逃避政治运动”,这些在今天看来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在红海洋的年代,确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在文革砸烂“公检法”以后,爸爸就到了“五七干校”劳动了。暑假,我们不少这些小不点孩子就随着父母亲到“五七干校”玩。刚开始,新丰县“五七干校”是在一个好像叫黄泥坳的地方,周围都是黄色的土地,山上种植着很多松树,附近只有一条不大的小溪,水质并不那么干净,夏天的时候,牛啊、猪啊,都到小溪里打滚,把小溪弄得很浑浊。所以,在“五七干校”的人们,洗澡都只好到水井旁排着队打水,很不方便。晚上,几十人住在一个破旧的祠堂里,都是上下铺的架子上,我们这些孩子爬上爬下,玩得可欢呢。屋里只有两盏25瓦的灯泡,昏暗的灯光把人照得昏昏欲睡,根本看不了书。加上那蚊子就象轰炸机一样,轮番向你攻击。大家在政治学习一结束,就连忙爬上床钻进蚊帐里。可那蚊帐不怎么透风,在炎热的夏季,给闷得汗流浃背,辗转难眠。一不小心,让蚊帐钻了进来,一个个只好开着手电筒照着,在“噼里啪啦”打蚊子。我望着那一把把晃来晃去的手电筒光,就想起电影《奇袭》里的探照灯,忍俊不禁就偷偷乐了。
    第二年的放暑假时,“五七干校”已经搬迁到了县城到马头公社路上,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地方了。在我印象中,新的五七干校是一个两边夹江的小岛,小岛好像一片长长的竹叶,岛上长满了竹子。从马路这边到那“五七干校”,需要渡过新丰江。渡船是一条大木船,在江了两端拉了一根粗粗的钢丝,一条钢丝连在船上,只使不会撑船的人,只要有力气划,都能自己开船到对岸。平时,渡船就停在江边,谁要过江,就自己划船过去。有一次,有个大人要过江去县城,我们几个孩子就自告奋勇跟着去,一会好把船划回来,这样的话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所以,大人也就随我们去。船到岸的时候,大伙争先恐后往岸上跳,我一跳的时候,船一晃,我就掉到水里。这位置的江水是最深的,如果人掉了下去,船有靠到岸边,就会把掉到水里的人遮在了船底下的。幸好我在下水里的一瞬间,本能地用双手,从后面紧紧反扣在船舷上,双脚抵住岸边,才不至让船舷夹伤自己。当同伴把自己拉了上来时,才感到有些后怕呢。当我们四、五个孩子划船回来的时候,我穿着湿淋淋的衣服,老老实实呆在船头上,这时一个心思就想快点回到宿舍还上干净的衣服。看着小伙伴兴高采烈地划着船,我百般无聊摇了摇挂在船头的钢丝绳,希望船儿跑快点。
“哎呦”,看见五七干校的房子怎么离我们越来越远了?这时,我们几个小伙伴才吓了一跳。原来,我晃动钢丝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栓在船头的钢丝绳脱落了,船就顺着江水往下漂了。船上的小伙伴就在船上大声喊:“救命!救命!”
    我好像置身事外似的,并没有像他们那么紧张。这时,在干校里的叔叔发现了,就连忙跑来。江的西面属于浅水滩,几叔叔跑过沙滩,趟过脚裸的水、到脚肚子的水、到腰间的水,就追上了我们的船了。我们漂流的船距下游几百米,就是一个水坝,如果船漂到水坝上跌下来,肯定就会翻船的了,幸好这事倒也有惊无险。不过,有一次,五七干校真出了大事了。那天中午,天气又些炎热,爸爸临睡午觉时,交代我在宿舍练习毛笔字。却有几个比较顽皮的小伙伴偷偷溜到江边去游泳,结果一个小伙伴发生了溺水,几个小伙伴在喊着救命。远处,石可权伯伯正在放牛。老县长石可权被当成走资派被打倒了,就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来了。爸爸和干部中的很多叔叔阿姨一样,告诫我们这些孩子,不准叫什么叛徒、汉奸、走资派,只能叫石伯伯!当他听见孩子们的呼叫,就连忙跑过去。石可权伯伯是个大胖子,还挺着个不小的将军肚呢。当他气喘吁吁跑到江边时,溺水的小伙伴已经沉到了江里了。他着急地在水里潜来潜去,也没有能捞到,等很多叔叔赶来救助时,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溺水的小伙伴已经死了。从这事件以后,我们这些随着爸爸妈妈到干校玩的孩子,就被严加看管起来了。不久,爸爸结束了在五七干校的学习劳动,我再也没有机会到五七干校度暑假了。
    新丰的“五七干校”风景很美,我们这些孩子不知道父母亲在干校劳动的辛苦,在暑假里,我们只把这当成了儿童乐园了。平时,在家都是吃的是家常饭菜,到了“五七干校”吃大锅饭,尽管没有什么肉吃,可吃得特别香。真是应证了外婆说的“隔壁饭香”吧。

                                          九、 求知的渴望
    1969年的春天,爸爸结束了在五七干校的劳动学习,被分配到了马头公社当公安特派员。
    那年秋天,我在上小学三年级刚刚开学,爸爸就匆匆忙忙从马头公社回来说:“我们准备搬家到马头去,你们明天上学的时候和老师说,把转学证明写好。”
    我可有点舍不得转学走,因为这儿有我熟悉的大院,从小在一起玩的小伙伴和同学,还是一个刚刚担任我们班主任的漂亮罗老师。可一切都得跟随大人的步伐,我不得不转学到了马头公社的小学。那时的马头公社算是一个挺雄伟、挺漂亮的公社了,与其他公社比,这就是天堂了。公社前面是两栋两层的楼房组成了一个四方小院,后面又是一个用平房围起来的小院,住着家属和单身干部,公社大院的左边是饭堂和家属区,院里还有一个长着莲藕的小池塘。公社前正对着一条土路,路的右边是灯光球场和电影院;左边是一排商品琳琅满目的供销社。和公社并排是人民银行的储蓄所、邮电局和饭店。公社的中心就的一个大的市场,盖着两排没有墙的瓦房,每到虚日(赶集)的时候,这儿就是人山人海的热闹。那时的供销社和饭店都是两层楼房,在当时的乡镇中,真是很不错的楼房了。只可惜,时隔近四十年了,这市场的瓦房、供销社和饭店的楼房居然还在使用。马头公社经过了四十年的变迁,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和我孩提时的印象差不多,只是感觉没有那时那么清净了,空间小了,喧闹多了!
    那时,刚搬家到马头公社的时候,我们只有一间2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不够住。只好在办公室的里间铺个大床。可办公室常常人来人往,住着很不方便。特别是上学,我一到学校上课,看见马头小学前面一座还不错的两层砖墙木楼板的教学楼,可楼上不让用,说是危楼了,只有楼下的四间教室在用,其他6个平房的教室都在学校上面的山坡上。教室里面的地板都是黄泥土地面,晴天一走路,鞋面满是尘土,雨天来上学,满脚沾上厚厚的烂泥巴,抬腿好似穿上几十斤的铁靴一样。我在的三年级和二年级同在一个教室里上课,一个50岁左右的老教师,讲着满口的马头土话,让我有些听不明白,就不怎么爱听这个老师讲课。而且,因为两个年级的学生在一起上课,老师先给三年级的同学讲课,然后安排自习。就接着给二年级的学生上课,往往上课的时间少,自习的时间多。再说不同年级的学生在一个教室上课,难免会相互干扰。所以,我从小学的文化基础就没有打好。
    也许是受到哥哥、姐姐的影响,我从三年级就开始看小说了。那时,没有什么小说可看,就是新华书店的书,我们这些孩子也没有钱买,常常在书店的柜橱上张望。那时的书店,也不像现在的书店是敞开式的,书架的随你翻阅。所有的书都是隔着玻璃柜橱,要什么书,都必须经过售货员才能拿到。所以,那售货员对我们这些小屁毛孩,根本就不屑一顾。在家里竟然找不到一本小说,听哥哥说:爸爸在文革开始的时候,早就把家里的小说书当废品卖给废品回收站了。有几个同学的家里有不少的小人书,基本都是古装版的,属于宣扬帝皇将相的“封资修”书籍。其中有《三国演义》、《封神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后来,哥哥姐姐常常借别人的书回来看,但往往很快就要还。所以,我就争着看。哥哥的书,我争不到看,只好瞅着哥哥不看的时候,就赶紧拿过来看,有时候还没有看完,哥哥就还给别人了。可能是这个缘故,我看小说的速度极快,有一次哥哥借了《烈火金刚》回来看,为了赶着还给别人,我一天就看完了。而姐姐借回来的书,我就敢争着看。有一天晚上,姐姐借了本《闪闪的红星》回来,第二天就要还给别人。我就抢着来看,抢来抢去,我抢不过就把书一扔,正巧扔进了痰盂里了,书被打湿了一角,把姐姐气哭了。外婆也把我骂了一顿。大概是1970年的夏天,马头公社的市场上安装了一盏水银灯,把这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的市场照得如同白昼一样亮,这就成了孩子们晚上玩耍的天堂了。那时,我总是一个人躲在家里看小说,当看到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讲鬼的故事时,吓得我也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这才跑到市场的水银灯下,看着小伙伴们在玩打仗、玩抓迷藏。
    文革中,我们所能看的电影,除了反反复复观看八个样板戏外,就是《奇袭》等为数不多的几个片子。 我看《奇袭》也不记得看了多少次了,反正剧情里的台词,我都差不多能背下来了。1972年,朝鲜电影《卖花姑娘》风靡中国,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听说电影里的人物、鲜花拍摄得很美,剧情很悲惨,很多人会让电影感动得泪水打湿手绢呢。我们谗得不得了,恨不得也能看上这部电影。可是,这是一部宽银幕电影,在当时的马头公社电影院放映不了。不久,新丰县城的电影院开始放映《卖花姑娘》了,不知道是我们这些在小公社的人,强烈希望能看上这部电影而感动了上级呢,还是上级有计划安排我们去接受阶级教育。一天放学的时候,学校突然宣布公社革委会的通知:明天中心学师生停课,到县城观看电影《卖花姑娘》。这天晚上,我兴奋得睡不着觉了。第二天,我们到了学校集合,全校四年级以上的学生(当时马头小学设初中部)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向县城出发了。马头公社到新丰县城只有三堂路(客家一堂路是五公里),但对我们这些11、12岁的孩子来说,就是一个很遥远的路程了。我们走着、走着,队伍走了不出五公里就散了,绵绵延至一、二公里。面对这些孩子,老师也没有办法,只好分前中后跟着,慢慢向县城走去。
    这部电影《卖花姑娘》的悲惨剧情,让人潸然泪下。从小至今,我的泪腺都特别贱,在感动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热泪盈眶。这次到县城看电影,我吃惊看见电影院前面原来树木成荫,花草茂盛的公园,除了那着水泥砌成的八角亭外,那些花花草草都被铲掉了,成了种玉米的庄稼地。据说这是县委要斗私批修,铲除小资产阶级的土壤。这一幕,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巨大的震撼和遗憾。看完电影出来,天快黑了。这时,我们三三两两结伴往马头走。当我们走到城东的汽车站时,最后的一班车准备发车了。可能是为了照顾我们这些来县城看电影的学生,汽车站专门加开了两辆客车,准备送学生回去。现在都下午六点钟了,如果走路的话,还有走三、四个小时的夜路呢。很多学生都在汽车站里张望了一会,因为没有两角钱的车费钱,只要心里痒痒的走路了。一些兜里有钱的同学就买车票坐车了,我知道自己兜里一分钱也没有,但还是番了又番口袋,希望找出钱来。可兜里没有任何的奇迹出现,我就准备离开车站,做好走路回去的准备了。这时,奇迹真出现了,哥哥看见了我,他和一帮高中的同学也来看电影,都买好票准备乘车回马头公社了。哥哥给了我两角钱,叫我去买车票坐车回去。那一刻,我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了,那时情景深深印在了我心里。
    我在马头公社小学上五年级的时候,从新丰县城调来了马老师和黄老师。我在新丰幼儿园的时候,她们就是我的老师。马老师和黄老师的像个斯斯文的知识分子,可能是在幼儿园做过老师的缘故,她们比较会掌握儿童的心理,常常用表扬来鼓励学生。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激励教育。马老师和黄老师的普通话也说得很好,用一种温柔甜润的女性特有的声音,让孩子们感受一种温馨的母爱。那时,我在课堂上专心致志听课,常常受到马老师和黄老师表扬,学习成绩有了很快的进步。
                              
                                   十、再见!新丰
    1973年夏,我小学毕业了,学校的宣传栏上公布了上初中的名单,我的名字也算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上了榜。正当我准备上初中的时候,哥哥也高中毕业了,他是马头中学各科成绩都很优秀的学生,可高考自文革就停止,正面临着上山下乡呢。哥哥的班主任很遗憾对爸爸妈妈说:哥哥的学习那么好,如果是文革前,都可以推荐上大学了。命运,这叫生不逢时啊。我们四兄妹中,在中小学读书最棒的就是哥哥。可惜,哥哥上山下乡几年以后,安排到了测绘局工作,在高考恢复的时候,正是号召“要把“四人帮”给耽误的时间抢回来”,就老老实实忙着工作,在全省各地忙着测绘地图,结果未能赶上高考,现在倒成了兄妹中学历最低的了。正在这时,一个偶然的机会,爸爸在黄礤公社森工站工作时,正好遇上了土改时的同事。爸爸在土改时,有两个一同出来参加土改工作的之交好友——梁叔叔和郭叔叔,一个在韶关专署组织部工作,一个在市政府工作,他俩都当了好久的科级干部了(80年代后期梁叔叔和郭叔叔分别是厅级、处级干部),而我爸爸还是一个普通干部。郭叔叔看见爸爸在这工作不太顺心,就建议爸爸回乐昌去工作。其实,爸爸在60年代初期,就有机会到专署检察院工作了,只是发扬了风格让别人去了。尽管爸爸有些舍不得离开工作了20多年的新丰,但逼于无奈,爸爸也只好按老朋友的建议办了。这事也无需爸爸费心,在梁叔叔和郭叔叔的帮助下,一纸调令发至新丰县革委会。据说,当时葛福堂副主任还大发雷霆了呢。那时,爸爸不是科级干部,调动工作只能通过人事局就可以了,而专署组织部直接下调令调动一个普通干部,这在新丰县还是前所未有的。葛福堂副主任对爸爸开罪于他,一直耿耿于怀呢。所以,这10多年来,一直在打压着爸爸,甚至波及到妈妈的工作。不过,新丰革委会对韶关专署组织部的调令也不敢怠慢,葛福堂副主任最终没能够阻止爸爸的调动。
    别了!新丰。我不知道爸爸告别新丰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而我是恋恋不舍离开了这片生我养我的的故地,那留着我童年的纯真、孩提的梦想......
    新丰,让我魂牵梦萦几十年的故乡,这四十年后的故地重游,没有波澜壮阔的场面,只有我心中波澜壮阔的思绪;没有在苦难中积存的怨恨,只有平静的心境去看待历史,......
    此时,邓丽君《小城的故事》又在我耳边响起,我诚挚祝愿新丰像歌中唱的那样“充满喜和乐”,百姓安居乐业,城乡繁荣昌盛。也祝愿我们每一个双鬓花白的人,仍能保留一点童年的纯真和童年的梦想。
    中国梦,强国梦!中国梦,宪政梦!
                                                                                                               2013318


^^

评分

参与人数 4丰币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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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511100 + 20 文笔流畅,真情实感!给我们展示了旧时不一.
云山枫叶 + 20 赞一个!
廖悦彤 + 20 写得太好了。
yy172423 + 6 看完后不禁感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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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3-3-19 12:45:04 | 只看该作者
前辈的好文章,改天细读!

┛┛
板凳
发表于 2013-3-19 12:48:14 | 只看该作者
俺父辈也是外地来新丰服务数十年,自己内心也认是地道新丰人了````
地板
发表于 2013-3-19 13:23:44 | 只看该作者
前辈文彩好。+100
5#
发表于 2013-3-19 13:44:52 | 只看该作者
愿好人一生平安!!!
6#
发表于 2013-3-19 16:08:23 | 只看该作者
新丰,我的家乡!
7#
发表于 2013-3-19 16:14:09 | 只看该作者
1913年3月18日
———————————————
穿越了。
8#
发表于 2013-3-19 16:32:06 | 只看该作者
果断收藏~~~~
9#
发表于 2013-3-19 17:16:42 | 只看该作者
那些年那些事~我们的新丰~
10#
发表于 2013-3-19 17:28:55 | 只看该作者
看到外婆的名字了。。快清明了。借此帖缅怀和蔼慈祥的外婆~
11#
发表于 2013-3-20 04:42:37 | 只看该作者
應該話 新豐的大山 乃至腳下的土地 以其寬容 承載著人們所演繹的恩怨是非,人們應該懂得謙卑,感激,反思,,,。
12#
发表于 2013-3-20 08:37:02 | 只看该作者
先马克~~~~~~~~~~~~
13#
发表于 2013-3-20 11:21:52 | 只看该作者
城小,故事多!

对于新丰,每一个和她有关的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感谢前辈的精彩阐述!
14#
发表于 2013-3-20 14:05:41 | 只看该作者
很多事是第一次听到。。。。新丰历史啊。。。
15#
发表于 2013-3-20 15:06:32 | 只看该作者
感觉回到小时候听阿婆讲过去的事一样:防空洞、走小日本、吃大锅饭、文化大革命。。。。。。
16#
发表于 2013-3-20 15:35:57 | 只看该作者
楼主文采很好,历经沧桑故地重游有感而发,我13岁那年来新丰打工到现在已经是25年了,一直在低层次环境中生活,没有享受到楼主文章中所说的,得到那么多政府以及官场上的亲戚朋友的支持,才有今天炫耀的一片辉煌。然而我们这些外来务工人员只有体会到社会低层做老百姓真的很不容易,如果没有关系哪怕是想正正当当做一件事也是相当难的,逼着人们不得不通过走后门跑关系送礼送钱才能办成事,所以总结两会,给人们一个中国梦,梦毕竟是梦,人不能在梦里过生活,梦醒了生活还是原来的生活,梦就不切实际了,我想还是应该做些实际的事才对。。。。。。
17#
发表于 2013-3-20 16:01:57 | 只看该作者
看到了很实在的东西,虽然有一点点乱,但瑕不掩瑜,看完了
顺便说一句,看到最后,那个时间……穿越了
18#
发表于 2013-3-20 16:05:46 | 只看该作者
大侠飞来飞去 发表于 2013-3-20 15:35
楼主文采很好,历经沧桑故地重游有感而发,我13岁那年来新丰打工到现在已经是25年了,一直在低层次环境中生 ...

楼主爸爸也是很有抱负的。看,楼主爸爸坚持正义,全家都被整了
19#
发表于 2013-3-20 17:22:31 | 只看该作者
新丰的过去也如国家一样曾经不堪回首
20#
发表于 2013-3-20 21:09:41 | 只看该作者
往事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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