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辉 | “懒人”树

新丰家园

                                                                                                   

在我的家门口，有几棵枝桠层错有致的树，曾经略有了解，此树叫“懒人”，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树就是树，怎么叫“懒人”呢？话说这种树叫懒人树，称它懒，在我看来是不负责任的说法。我与帘栊外的小径朝夕相对，故旧到它的每一处细节我都了如指掌，如同朝暮相处的伙伴，她的固执让我肃然，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这句话用在“懒人”树的身上同样适合，然而昨夜，在春风催开千树繁花的浪漫春夜，她却悄然凋零。


缘何偏偏在昨夜？是否，我起得晚了？还是这“懒人”树不忍心让我看见片片落叶被雨水击落时的凄景？我看不见哪怕只有一片落叶在空中飘零，只有被酝酿已久的春雨洗礼过的褐色树干迎风而立，清晰的如同一场乱真的梦境。作为旧识，我深知“懒人”树的“底细”，“懒人”树并非真的“懒”。从树的生长周期来看，她甚至是勤恳的，三两年功夫便可以长得三层楼房的高度，足以让许多树感到羞愧；从树的功用上看，她更是与“懒”字毫无瓜葛，层层高张的枝叶为我遮阳挡雨，随风招展的身姿为我婆娑起舞。她的懒源于她落叶的季节在春天而非秋冬。在万物萧瑟的秋冬，她固执生长，等待春天降临，然而当万物生长的春天真的到来，她的叶子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或许有人会嘲笑她的不合时宜，嘲笑她与万木格格不入的生长周期，然而我却独爱这份带着倔强与固执的“懒”。她历经寒冬而不肯凋落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唯有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她的坚守足够震撼人心，然而更让我为之动容是她的凋落。在广州，有不少树种都是经冬不凋的，他们的枝叶都曾在树最艰难的时刻不离不弃，但是他们大多经久生长，并不在春天凋零，这让“懒人”树的凋落具备了别样的意义。




与不离不弃相比，有时候放弃更显艰难，尤其是放弃那些历经磨难方才得到的东西，然而“懒人”树做到了。她在最不应该离开的季节毅然选择了离开，为了让新的胚胎抽芽，为了让新的枝叶舒展。

作者：叶远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