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山区县,新丰的木材资源之丰盛自然不用说了。在过去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来,新丰都是广州等城市的木材主要供应地。且说在清朝以前,当时没有国道,甚至没有能通车的公路,而且没有汽车,那时候,众多木材是怎么运到广州去的呢?——没错,就是通过江河,水路运过去的。这一门曾经延续数百年的行当,叫做“放木排”。
以前的广州地区其实也不怎么缺木材,因为广州郊区也有很多山,也有很多木材。但是在十九世纪中期,特别是1842年,闭关锁国的满清政府打了败仗,被迫将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等地作为中国的开放通商口岸。这样全国各种资源需要通过广州来出口到国外,广州这里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还有来自七大洲四大洋的外商们,广州的城市容量急速扩展,每几年就扩大一倍,城市建设需要大兴土木,对木材需求极大。因此,毗邻广州的广西梧州、江西赣南、广东粤北等山区,就成为了广州木材的主要供应地区。而这些地区恰恰有个便利,就是山多树多,自然水路通常。因此,那时候的木材,就是通过江河水路,运到广州去的。
在当时,当地乡镇砍伐了木材之后,锯成一段一段的“圆筒”,大概两米多长,每一根都几百斤重。然后把十根八根“圆筒”用铁码钉钉在一起,成为木排,放河面飘荡,沿江而下,到城市里去。当然,木材多,会有十个八个人,少的话也有三五个人,跟着木排一起走水路。遇到滩涂急湾,木排被挡住了,要用长的挠钩把木排拉出来到水多的地方,然后继续漂流。白天就在岸边或者木排上做饭,晚上把木排停了,人们在岸边住宿,甚至很多时候在木排上过夜。虽然放木排的人个个都水性好,不怕掉水里。但是一不小心遇到凶滩恶水,送了性命,那都是不奇怪的事情。而且,从山区放木排到广州,快的话要好几天,慢的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卖了木材收了钱,买些盐、布等稀缺物资,然后坐船坐车走路返回家乡,又是十天半个月的。因此,很多年轻人一出门放木排,就是两三个月甚至半年时间那么长。所以很多刚结婚的青年男女,往往会在男人出门放木排的时候,依依不舍。赣南地区、梧州地区就有很多山歌,是放木排时候,男女依依惜别的咏唱。
新丰放木排,在县城东部,马头、丰城、梅坑等一带,都走新丰江到河源然后从东江到广州的水路。而沙田遥田,则是走水路出白沙,然后到英德地段,进入北江,再进入广州。
到上个世纪中期,也就是五六十年代,放木排在新丰都是很普遍的一种职业。当然,到七八十年代,特别是国道开通,而汽车又多了起来,汽车运输的便利性、安全性远远大于放木排。因此,木材都是通过汽车来运输,放木排这一行业就渐渐衰落了。
在小时候,八十年代早期,我也是见过家乡有人放木排的。但是后来河流衰退,水量减少,公路交通运输也发达,再也见不到有人放木排了。也许,这一个行业,在新丰来说,算是消失了。
没有人放木排,就再也没有当初男人出远门,女人依依惜别的情景了,也就再也没有人唱起,那曾经多么缠绵多么豪迈的《放木排》的山歌了:
日头一出黄凯凯, 哥哥下河放木排。 头上撑来梢上转, 到了黄岭莫恋涯! …… 有女莫嫁放排郎, 放排郎子无风光。 食了几多黄泥水, 睡了几多硬板床。
有女要嫁放排郎, 放排郎子有风光。 食了几多鱼和肉, 走了几多好地方。 ……
(图片来源于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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