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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天(米兔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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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子
一桌友人吃饭的时候,周子山照例是最活跃的角色,他总是绘声绘色地讲着各种见闻和轶事。
“这附近有个地方叫不见天,以前是个火葬场,也是个乱葬岗。以前人死得比较频繁,都往不见天的火葬场送,烟尘弥漫,盖住了天空,所以得名‘不见天’。是个晦气的地方。”子山说完后抿了口茶,随意地跟我寒暄了下:“对了,听说你搬家了,现在是住在哪?”
“不见天。”
“。。。。。。”
在周子山没有说出不见天的故事时,我对的不见天的认识是带上一层超然脱俗的味道。在一个人声鼎沸,商业味颇浓的片区里,突然有一条长长的胡同小路横进另一个世界——里面陈列着一座座建筑古旧的民宅,大多数民宅是傍山而建,鸟语虫鸣处处闻,三五个居民闲散地走在林荫夹道的马路中间。找到这个未被开发利用的地方并住进去我感到欣喜,颇有点独占清幽的惬意。
原来这份清幽是因为遭人嫌恶,被人遗弃的缘故。无妨。我还是充满欣喜地去领略这个地方的好处。清静古朴,房租低廉。我租住的地方是一幢座落在山脚的四层楼高的旧洋房。建筑颇为考究。一楼是杂物房和车库,二楼有个很漂亮的小花园,里面栽种了很多花花草草,房东就住在二楼。三楼和四楼都是单身套房。我住在三楼。四楼住的是一个胖子,一个单身的胖子。
我不知道胖子的姓名,也不知道他的年龄,甚至没有交谈过。种种迹象表明,胖子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除了每天抽个时间出去买菜做饭外,足不出户。我不知道他以什么为生,他脸部神游般的表情说明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在不得已见到近邻,比如我时,才羞怯的点头微笑一下,总是不发一言地往楼上走。
房东陈叔跟他却是两个极端。陈叔很健谈,声音洪亮,性格爽朗,精神面貌很好。所以第一次见到他时,我猜他才四十来岁。可第二次跟他打交道时,我就疑心他五十多岁了。因为我说的话都得复述个两三遍他才听得清楚,他耳背,上了年纪的缘故吧。此后每每在外面见到他,跟他打招呼时,他总要惊愕茫然个半天才想起我是谁。我原以为经常在他眼前晃荡,他就不会忘记我。直到那天早上我提着早餐走进大门和他打招呼时,他又是尴尬地张着惊愕的圆嘴说不出话,我看到他皱着眉头费劲地搜遍枯肠,使劲地往我全身上下打量,看到我手上提的早餐后终于找到了话茬:“呃。。你是来送餐的?”
我终于放弃了让他记住我。我想他应该有七十岁了,老年痴呆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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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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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
发表于 2009-8-14 17:4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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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 半夜歌声
虽然房东耳背健忘,总是不知道自己楼上住着什么人,这些都无关紧要。新的房间没有回忆,我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细节和每一阵风吹,用它们来填进新的环境,填进那暖融融的回忆之中。
搬进来的当天晚上,填进我回忆的生活片断就相当令人耳目一新啊。
那天晚上,我在陌生的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开始犯迷糊,半睡半醒之间突然飘来一陈嘹亮的歌声,直刺我耳膜。犹如往迷糊中的我泼了飘冷水,我被迫无奈地倾听着。不知道是哪个男人,使用什么语言,深情又陶醉地唱着。夜好黑好黑啊,仿佛是这片黑夜在悠扬歌唱。那声音忽远忽近,我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出是哪个方向传来的。直到天欲破晓,歌声才沉寂。我终于又昏昏睡去。
此后的每一天半夜都能听到那样旁若无人的歌声。从左邻右舍那黑洞洞的窗户看来,似乎对这半夜歌声没有意见。但还未能入乡随俗的我还是觉得这行为太不厚道和诡异了些,便决定下床循声而去,看看是哪户人家里传出来的,对那个奇怪的人产生莫名的期待。带上房门那一刻,就听到楼上一阵急促的“裂帛”声。歌声也不知什么时候戛然而止了。一阵紧接一阵的撕裂布条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那胖子到底在干什么?想起他平常深居简出,一脸呆滞的憨相,现在半夜在狂撕布匹,我打了个冷战,臆想着他会不会精神有问题在干些宰杀之事,这会在清场。。。真是什么人都有,吓得我我蹑手蹑脚地速速回房。
我躺在床上时又听到那人忘我的歌唱了。此后每一个晚上都得带着这些奇怪的困惑睡去?想想就郁闷横生。
可一个月后,我便早已熟悉和习惯了不见天周遭的种种。原来那装神弄鬼的胖子是个布艺师,设计家居布艺然后卖给装饰公司。我们终于有过几次交谈。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不用剪刀,非要撕布。他告诉我有些布条用撕的更快捷和具有某种效果。我调侃他大可不必半夜躲在屋里撕心裂布,不知情的会认为里面锁了个精神病患者。他摸着后脑勺腼腆的嘿嘿两声,有点愧疚地发现自己噪音过大,我表示并不介意。我还向他打听了半夜歌声的事,他说不知情,没有听到过什么人在半夜唱歌。大概是他自己在屋内制造的噪声盖过了别的声音吧。
我也习惯了近邻的侏儒父亲训话孩子的声音。那是一个四十五岁上下,身高一米二左右的男人。他全身强壮的骨骼好象不能得以舒展,被硬生生地塞进一个不合尺寸的肉身,上身明显撑得胀鼓鼓的,仿佛要刺穿皮肉。跟所有的侏儒一样,即便从后面看,也不会误把他当成小孩子。听说他人很好,兢兢业业了很多年,终于在家人不停地周旋下讨到一个离异女人做老婆,还生了个女娃,现已上小学了。他常常大声喝斥他女儿,但并不凶恶。那腔调听起来倒象一种习惯,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话没有威信而习惯性地吼几声。
我开始接触他时,不够坦然。因为对于不幸人们总是愿意给予些许同情的目光。我那畏缩的同情心很快地便在他那坦然的目光里得以平和,我看到他眼睛里没有一点残缺的痕迹。这让我肃然起敬。
他以前在不见天的火葬场里干活,后来说是要征地拆迁建个酒店,他往山腰一指,喏,就是那。也就是我住处的后山,我一下子觉得它变得阴冷静穆起来。他接着说后来开发商改变主意了,并且还发了疯,也是住在这附近的,当年他们在这边是显赫的一家,很多老房子当初都是他的,包括你现在住的地方,当时他住在这里,20年前的事了。现在他成天在街上瞎骂,说谁在唱冤魂唱没完。好象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其实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我在火葬场兢兢业业了那么些年,难道不清楚?人正不怕影子歪,都是心病闹的。他说这地方清净,很适合养老。
我心里咯噔了下,问他有没有听到半夜歌声,他说没有。我想我是一脸煞白走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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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有点恐怖...
是设悬念么/
= = ,
我感觉是房东爷爷唱的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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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
发表于 2009-8-14 20:3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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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哈哈~那个非主流被扣分了。
PS:明天接下去慢慢写啊,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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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门....搞的这么悬疑... 我老了也肯定找这种清静的地方养老.小门到时找你...哈哈.... 晚晚让你听那种恐怖片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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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毛骨悚然,背脊发凉,阴风阵阵...
打了个冷战,猛地一转身...
发现身后的冰箱拿啤酒时忘了关门...[s:58]
期待续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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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通往夏天的门 于 2009-8-16 14:22 编辑
3
侏儒大叔说的那个疯汉我是见过的。有次在买早餐时,看到一个身穿绿条纹白底衬衫的伯伯级人物突然在我不远处停下,迎着骄阳,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对着空气指指点点戾声大骂起来:“你害我性命,让我掏心掏肺,你害我性命,干你老母!唱冤魂曲啊,害我性命!”
跑到大街上疯骂的人并不常见,但也并非没有见过。按照经验,就是不用理会也不要去看他。所以打包好早餐后,我打他身边经过时,只默默走自己的路。虽然如此,我还是瞥见了他有只手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黄金戒指,上面镶嵌着翡翠,看那成色,还是上等的翡翠。当时心里嘀咕了下:一般人家还疯不起呢。
只是没想到我现在住在他曾经住过的地方。他是不是曾经也在那里听过歌声?还是疯言疯语而已。。。我想再遇见他。
第二天我打包好早餐后,在店门口等了等,仍然不见人影。其实没抱希望一定能在这种时刻遇到他。准备提步走人的时候,听到前面那条小道传来一段骂腔。我立即辨认出是他,没有多去思考便跑到他近前,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怯懦地停下脚步。看着他红着脖子,扯着噪门无所顾忌地骂来骂去。
“谁害你性命了?”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对着他脱口而出。可他没有反应,一个脑袋依旧往东扭扭骂几句,西扭扭再骂几句,身体却岿然不动。行人奇怪地往我身上打量一番,大概纳闷我为何靠近一个疯子。“他唱什么歌?”我提高了音量。这话似乎终于进入了他的意识,他朝我瞟了一眼。“是在半夜唱歌吗?”我看到他混浊的眼睛似乎绞缠着什么东西,怕他思绪神游而走,便继续跟他讲话。
“他要害我性命!害我性命啊!别人都听不到的!就害我性命!”他用一种崩溃般的声音冲我吼了几句,吓得我魂不附体,我害怕他的精神崩溃会殃及池鱼,软着脚逃了几步,好心的路人大婶也劝我别靠近他。还说起这个开发商的一些情况,以前曾经骂完后还捡起砖头乱扔乱砸。他家里人就只剩一个女儿和一个弟弟。破落的家业现在是由他弟弟打理。他女儿一年四季都是头戴花环和一身旗袍独来独往,所以不管扎在多么拥挤的人堆里,都能一眼把她揪出来。应该也是个精神失常的,但不象他父亲到处犯口舌。
想起他们父女俩20年前双双发了疯,还有开发商那句疯话:“别人听不到!”我想起他说这话时的眼里涌起狂风暴雨般的疯狂和绝望。有种强烈的直觉,那半夜歌声跟火葬场有某种联系。我打电话问周子山还有没有别的关于不见天的秘史,同时把我的见闻及猜测告诉了他。但他没有别的八卦要告诉我,只好建议我如果害怕的话,就搬走,他住的那小区三楼目前招租。我说你住的地方我租不起。他表示愿意收留我一段时间。互相调侃了一番后,他仗义地提出如果我是因为害怕那火葬场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陪我去看一下,只要看到那实实在在的地方,心里就会踏实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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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通往夏天的门 于 2009-9-8 21:02 编辑
我们向侏儒大叔了解了下关于那个废弃的火葬场的一些事后,就驱车沿着后山那条用石头砌成的路上去。二十多年前,踏上这条路的人,都被生离死别折磨着。可现在它出奇平静地延伸着,我们一路上去轻而易举。到了半山腰便是路的终点,一个大大的半圆石拱门驻立在前方。朝里望去,有一片荒废的草木,草木后面隐约可见三两间老屋。我想那就是火葬场了。整个格局看起来象个破败凋零的公园,尤其在这半山腰里,得天独厚的环境,我不由地佩服起开发商当初的眼光。这片区开发起来,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的话,自是另外一片天地。
子山拿了照明灯出来,我不解,这大白天的。他说你觉得这废弃了20多年的火葬场还会提供水电吗?
我们进了拱门,穿过石板路,朝老屋的方向走。近看有四间屋子,三间屋子紧挨着,中间那间比较宽敞,另外一间屋子躲在这三间身后。再后面就是一片密林了。门是虚掩着的,非常残旧,但里面没有铺满灰尘结满蛛网。只有凉飕飕的穿堂风带来一点腐朽的气味,让人感觉有点寒气。前面三间室内都一览无余,空无一物,看不出是做什么用途的。我们捞了几眼就出来了,向座落在后面的第四间老屋走去。我发现第四间有三个熏得老黑的洞洞。正细看时,子山叫道:“炼尸炉有什么好看的?”“炼,炼尸炉?”“这不是很明显吗。”可这对我来讲不明显啊,没有什么牌子也没有什么标识谁知道呢。毕竟我没有观光过火葬场,我出生以来,家族里至今没有死过一个人,所以我还没有参加过一次葬礼。“这是不是门啊?”我叫道。炼尸炉旁边有一道长得跟墙壁一样的小门,不细看还以为就是墙壁呢。子山过来推了一下,那门板摇晃了下。门上没有把手,也没有锁,子山又猛力推了下,还是开不了。
“那后面不是一片密林吗?咱们就不进去了吧。”不知为什么不想进去。
“来了就看个清楚。省得你疑神疑鬼的。”
“那你准备破门而入么?”我看子山对那门板又推又摇的,但仍拿它没办法。避免他看出我有退缩的意思,我过去随手推了两下,门“嘎吱”地开了!眼前是一条蜿蜒的林间小道。一阵混合着泥土的森林味道扑鼻而来。我打了个冷颤,子山感觉到了,拍了下我肩膀说没事,能推开是因为他之前使的力气。
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不知道这小道是通向什么地方的。两边是非常茂密的丛林,不知名的树木长得老高,挡住了阳光,林间幽暗异常。一看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子山似乎要穷尽幽径的意思,在前面马不停蹄地开路,我看着光线越来越昏暗,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这样走下去会迷路的,要不我们回去吧。搞不好遇到什么毒蛇就麻烦了。”可是子山执意要走下去探个究竟,他说没什么可怕的,就是荒郊野领而已。
我本来就有点害怕了,被他这种鬼迷心窍般的执着刺激一下,就更加想逃离这地方。
“怕又没什么,我就是怕了。万一有什么意外多不划不来。人家美国士兵手册第一句就是告诉你你不是超人。就是不要做些无谓的冒险。”我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手臂往回走,突然分不清方向。本来是有一条小路的,但小路似乎越走越模糊,杂草丛生地分不清路的痕迹。子山打灯朝前方的路面照了一圈,光线晃过的地方,我看见一个黑衣服的人立在远处,我下意识地尖叫了下,子山搂住我的肩,我听到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大概也是害怕了。
那个黑衣服的人也发现了我们,朝我们走来,我们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
他缓缓地朝我们走来。越来越近,我看到了一张活生生的男人的脸,便不觉得那么害怕了。身边的子山也明显松了口气,那确实是一张不可怕的脸。五官轮廓分明,脸部表情温和,嘴角还有一抹似笑非笑的味道。
“是你。”他对着我说,嘴角那抹似笑非笑变成了微笑。
“我认识你吗?”
“还你20块。”他从口袋掏出一张人民币递给我。
“。。。。。。”我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幕弄得无语了。荒郊野外的,一个陌生人给我20块是干嘛来着。我一边焦急地想着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不是又一个神经病,一边对照着他的脸和身材搜寻记忆,那身架子和衣服倒是有点眼熟。。。他微笑地看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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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rockey 于 2009-8-18 21:47 编辑
[s:21] 小门偶帮你构思了一点点 4 哦 ^_^ 明天交货,以后有什么什么的话要付偶一点稿费哦!
后面帮你构思了一点关于20元的东西.把许多东西都融入进去应该不会差的.
[s:18] 偶滴梦想是这篇小说可以集悬疑、爱情、人性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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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R~~ :)
我今天才写了一点,明天或后天再发第四节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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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rockey 于 2009-8-18 23:39 编辑
大家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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