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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识梅香 这一个月的工资，王顺生终于还是没有买传呼机。他先还了老乡一百元，有借有还，免得失去信用，以后困难急用时再去借，人家就不肯借了。另外他还寄了一百五十元回家，自己留下一百元零用。 好在工厂里的饭堂包了中午和晚上两餐，这样可以省下不少伙食费。其实他们这些在行政楼上班的人，以及舍友阿福这样的车间干部，才有免费的伙食。工厂车间里的工人，每个月是必须扣六十元伙食费的。 一百元钱，买一件衬衫，买点旧书来看，再用到下个月发工资，也就差不多了。现在面临最大的负担，就是要为弟弟妹妹赚到九月份开学的费用。 刘淑娣有一次对王顺生说，广州要在2001年办九运会，那时候广州皮具市场必然红火，因此厂里希望把本厂的“菲想”和“菲菲”两个品牌打响，到时候就可以赶上旺季了。为了打造品牌形象，加强品牌宣传，行政部决定让宣传室的王顺生经常到市场销售部去实践一下市场气氛，加快对市场的适应。 王顺生知道厂里在广州白云区桂花岗皮具市场上有一个销售点，另外周边地区也有一些代理点，但是他却没有去过那些地方。 这一日上班后，刘淑娣打电话来，叫王顺生到一楼会议室去。一楼有两间仓库，有一间小会议室，还有一间稍大的办公室。这些场地都归销售部管辖。 王顺生来到一楼会议室，这里已经有了十五六人，而刘淑娣也刚好到来。王顺生进去后，发觉就认识阿福和大兵两人。此时刘淑娣在台上数了一下，说道：“好了，人都齐了。我们厂里销售部八个人，另外我们邀请到车间三位主管、两个领班，还有宣传室、秘书室的几位行政人员来参与这次会议和接下来的活动。之前我们说过，工厂希望把自己的品牌打响，在广州九运会之前，建立好销售网络，然后借助九运会的机遇加大销售。我们到时候就是两条腿走路，其一就是给国际品牌以及国内名牌做加工，OEM贴牌生产；其二就是生产并销售自己的‘菲想’和‘菲菲’品牌。OEM贴牌生产是靠订单生存，而做自己的品牌则是靠终端市场生存。一般来说我们工厂的订单还是稳定的，但并不表示不会变，不表示竞争对手不会抢走我们的订单。所以我们要走自有品牌的路子。当然，自己打造品牌，会很艰难，需要投入很多钱，但是只要牌子打响了，它的利润就很丰厚。我们一个成本十几块的皮袋，在高档皮具市场上卖几十上百元甚至几百上千元，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接着刘淑娣就皮具市场以及工厂发展前景等问题做了详细的分析。然后就安排当日的工作，那就是让销售部、生产部、行政部的人员交叉组合，一起去市场体验。 大家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刘淑娣就把十六个人分成四组，每组四个人。王顺生和生产部的阿福，以及销售部叫梅香和刘媛的两个女孩子结成了一组，并且梅香被任命为组长。接着是小组各自交流，王顺生和其他组员走在一起，组长就介绍说：“刚才介绍可能有些不大记得，我们四个再互相认识一下。我名字叫梅素香，大家都叫我梅香。你们呢？” 王顺生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哦！你就是梅香！” 梅香说：“是啊，怎么了？” 王顺生说：“哦，没什么。忽然想起厂刊《飞翔》报上的两首诗，《花醉》和《雨湿》，作者梅香，就是你吗？” 梅香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是啊，多指教。你是？” 王顺生说：“我就是宣传室的，厂刊编辑王顺生。” 梅香微微一笑，说：“哦，厂里好多人说你是歌星和作家哦。” 王顺生笑笑，说道：“他们乱说的。” 接着阿福和刘媛也分别作了自我介绍，四人开始熟悉起来。 刘淑娣分派人员，王顺生所在这一组和另外一组人共一辆面包车，另外两组人坐另一辆车，一起开赴市区桂花岗市场。 面包车是三排座的，男士们讲风度，把前排座位让给女同胞，而中间一排有两个男的，刚认识了叫肖浩和阿丁，王顺生则和阿福坐在最后排。 车子很快出了厂门，然后就到了狮岭镇上的街区，往花都区方向开去。过了花都区之后，就继续往广州市区驶去了。 王顺生心里一阵兴奋着，希望早早到广州市区去，看一看那里的繁华大都市景象，那可是跟狮岭这样一个乡镇工业区完全不一样的。而到广州这样的大都市里工作，一直都是他的梦想。可是，由于现在学历只是大专，而且来自于一间不是很有名的大学，目前能够找到“菲想”皮具厂这样的单位，也算是不错的了。 他读的专业本来属于师范类专业，可是当地已经不包分配了，需要去考试才有机会被教育局聘用。但是这种招考老师的考试听说有很多猫腻，有钱的人家找人塞点钱，往往就很容易考上，甚至是可以分到条件好的学校去做老师。只不过做一个初中老师工资也不高，而且教书对王顺生来说也不是爱好和兴趣所在。他只喜欢诗词、文学、歌曲。不仅喜欢，而且深陷如此，以至于专业实习成绩和考试成绩都不佳，家里又穷，做老师更是没有希望的了。 想到文学，王顺生又想到了厂刊。这是他还算热爱的工作。做编辑可以看好多人的投稿，阅读不同的作品，体会不同的人不一样的思想。其中梅香写的《花醉》就很不错。 梅香？对，就是坐在前排座的一个女孩。刚才正面看她时，她的头发是四六分的，梳得很平顺，脸蛋也很好看。上穿蓝白色的衬衫，下穿灰黑的半截裙，一副职业装的打扮。现在从后背看过去，只有她的侧影，看到半边脸蛋、耳朵、扎着的头发。也是一副青春靓丽的模样。 王顺生想：她写的诗很细腻，也很有趣，风格完全与我不同。 车厢里一些熟悉的人各自交谈着，王顺生跟阿福算很熟了，也聊起了一些市区的情况。偶尔看看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 车子很快到了广州白云区地带，这里开始时是一片农田，然后车子上了一座高架桥，高架桥下来后，周围就是一座一座的楼房了。 车子在市区道路走了一会，然后在路边停了下来，这时候公路两边的人行道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跟狮岭镇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象。王顺生随着众人下了车，映入眼前的是接连一排的高楼，到处挂满了广告画，都是皮具的。前面一栋大楼的墙面上写着“桂花岗皮具市场”几个金色大字。 刘淑娣在另一辆车的前座走下来，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就带大家上了阶台。这里人行道上到处都是手拉车，有的拉货有的拉空车，有一侧空地上停着很多摩托车。有不少面包车从一条巷子里开出来，到处都是吆喝声拖车声说话声。刘淑娣带众人走进皮具市场里边去，这里满是一间间十多个平方米的档铺，里边卖的皮袋皮箱，也有一些是卖皮衣皮鞋皮带的。有的店铺稍大一点，也就二三十个平方。每一间档铺都有好多人在忙碌。 刘淑娣带着众人从一道道的小巷子里穿过，然后走到一个A区的第二档，档铺上写着“菲想皮具店”，里面只有十五六个平方米，却摆满了各种皮具，那些产品一看就知道是菲想皮具厂生产出来的。 刘淑娣走进去，跟档铺里一个中年男人握起手来，然后很熟悉的交谈着。接着她就给大家介绍说：“这位是黄老板，我们菲想品牌的第一个正式加盟商。这些都是我们工厂的员工，今日来向黄老板学习。” 王顺生等人一一自我介绍。黄老板很是和气，在互相认识之后，他就详细的介绍了最近的生意情况。他说“菲想”是一个新的品牌，现在问的人很多，但是购买的人还是很少，目前可能还要多一点的宣传。黄老板还拿出几本书来，有《皮具商情》、《皮质生活》等杂志，里面全都是精美的皮具广告。黄老板还介绍说这些书是专门在经销商以及各大卖场派发的，能对宣传起到很好的效果。 从厂里来的人中，销售部的人十分活跃，那个梅香更是问了黄老板很多关于销售的问题。其中不乏消费者购买偏好、款式受欢迎的程度、竞争对手的情况等等专业问题。 跟黄老板交流过之后，刘淑娣就带大家到另外两家合作商去看，也都了解了不少情况。 很快就到中午了，刘淑娣带大家去一家简陋的快餐店吃饭。这饭店到处都是拉车拉货的人，好在还不是很多人，大家也都能找到位置坐下来吃饭。 吃过饭后，刘淑娣又带大家到附近的中港皮具商贸城参观。这里的档铺显得比较大，有很多铺面都是豪华装修，显得高档大方。接着又去看了正在招商的中澳皮具城。刘淑娣说菲想皮具厂准备联合刚才的黄老板在中澳皮具城开设一家形象专卖店，有五六十个平方米。到时一个店面就摆几十件皮具，也是高档次的装修，就好像是展览厅一样。 把桂花岗周围一带的皮具市场都走了一遍之后，刘淑娣把大家带到火车站西边去，那里一带都是皮鞋批发市场，其中不乏名牌。 逛完了市场之后，大家都累了。刘淑娣就带领大家去一间西式快餐厅喝可乐吃鸡腿和汉堡包。对于王顺生来说，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西餐。他和阿福、梅香、刘媛四人还是在一桌，开始时大家都很拘谨，只是交流了几句。而梅香则时不时问一下王顺生关于厂刊的事情，慢慢的有些熟悉起来。 休息了一会之后，刘淑娣就带着大家到流花车站坐大巴回花都区。每个人十元车费，全部由她一个人支付。大家上车后已不再分组，而是各自找着位置就坐下来。王顺生有意往后排坐，把前排位让给其他人。他刚刚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旁边就有人说：“嗨，跟你坐，请教请教你啊！”王顺生一看，梅香笑意盈盈的在他旁边的位置准备坐下来了。 王顺生赶紧说道：“好啊，一起交流咯。” 车子到时间就开动了，后排还有六七个空位。王顺生这边刚好是最后一排有人坐的位置了。车子上有VCD机在放广告，原来是广州二汽公司的广告。广告完了之后，就开始放起了电影，是刘德华和吴倩莲主演的《天若有情》。车上还有人在聊天，不过声音变小了。而王顺生和梅香也在小声的谈话。 梅香问道：“听说厂歌是你作的？” 王顺生说：“是啊，提点意见吧！” 梅香说：“很好啊！我对歌曲不熟悉，我奇怪的是，你怎么会作曲，而且写的歌词很优美。听工友们说，你还希望自己写歌来唱呢。” 王顺生说：“我大学读的是中文，但是平时无聊，我就去音乐系选修作曲专业，不过是没有考试也没有拿证的。所以我就会写一些简单的歌曲。哦，你大学又是读什么的？你写的诗也不错。” 梅香说：“我啊，华工大毕业的，读经济管理系，市场营销专业。对于写诗，嘿嘿，纯粹是业余爱好。不过我奇怪的是，你在厂刊上发表的三首诗，以及你写的厂歌，都是很押韵的。这一点我就不会，真的是每一首诗歌都可以押韵吗？” 王顺生说：“是啊，中国的文字这么丰富，我们在表达任何一个意思的时候，都可以通过挑选同韵的词语来组成句子。” 梅香称赞说：“真是个才子啊，你写东西总是能够押韵。我就不行了，只会把意思直接的表达出来，不大会讲究押韵。” 王顺生说：“这也不算什么才能，只是各人术业有专攻罢了。” 梅香又问：“文人都喜欢给自己起名，还有字号什么的。你可有什么大号啊？” 王顺生笑着说：“你真要知道？” 梅香也笑着说：“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吗？想知道。” 王顺生就说：“我的名字号不好听的喔。” 梅香说：“那就更要听了。每个人给自己起名号，自然都是要好听的，你的怎么会有不好听呢？快说啦！” 王顺生就说：“我名叫王顺生，字不死，号此生不顺。是不是很难听？” 梅香非常惊讶：“不死，不会死啊？还有什么叫此生不顺的？真的好奇怪。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号？” 王顺生说：“大学时觉得生活苦闷，觉得自己像一只蚂蚁一样存活于世间。而我各种遭遇都很不顺利，所以就想出此生不顺的名号了。” 梅香说：“那不死呢？又怎么解？” 王顺生说：“既然此生不顺，那肯定命运多灾。但灾难并不可怕，只要不危及生命就行。因此我就希望自己不会死，能够度过各种灾难，所以就叫做不死了。其实这来源于金庸的小说《笑傲江湖》，里边有黄河老祖两个人物，老是老头子，祖是祖千秋。老头子不是有个女儿叫老不死吗？” 梅香想了想，笑着说：“哦，想起来了。令狐冲还割脉滴血当药，喂给那个老不死姑娘。嘿嘿，很是搞笑。” 王顺生问：“哦，你也爱看武侠小说啊？” 梅香笑着说：“嗯，爱看几部，《笑傲江湖》是其中的一部。” 王顺生和梅香两人就这样小声的交谈着，车子很快过了白云区，到了花都区。只用了半个小时，车子就到了花都车站。 接着刘淑娣又带着大家转公共汽车到狮岭镇，这公共汽车并不经过菲想皮具厂，但旁边的振兴路有一个站，下了车后，大家一起走路十多分钟，也就到厂子了。 到了工厂后，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刘淑娣吩咐各部门的人员，要针对各部门的不同情况，将今天的市场采风活动写一份报告上来，生产部的人不少于六百字，行政部和销售部的人不少于一千字，两日内要上交。落实任务之后，才让大家散去。 王顺生跟着大家逛了一天，双脚很是疲累，还好体力不错，不似有些女孩子，走累了叫苦连天。他赶紧冲了凉，洗了衣服，然后坐在床边吹风扇，只等着头发干了就睡觉。 头发一时干不了，暂时似乎也没有睡意。而夜风吹得有些凉爽，舍友阿福晾好自己的衣服后，说道：“顺生，今天销售部那个叫梅香的，跟你聊得很投缘啊！” 王顺生笑笑说：“是啊，大家聊点文学诗歌的问题。”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笔记本来。在睡不着的时候，他喜欢看看以前写的诗歌，或者写几句诗歌。 阿福比较熟悉工厂的情况，王顺生就问他，梅香是什么时候入厂的，对工厂的情况似乎很了解。阿福就说：“梅香应该是过完年后到厂里实习的，开始来时有梅香的五六个同学。但两个月实习期过去后，梅香和另一个同学因为实习成绩好，被刘经理留用，聘为员工。五月份开始就算是正式在厂里上班了。” 王顺生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也是应届生，跟刘经理和其他老同事却要熟悉很多，原来如此。” 阿福笑着说：“长得不错哦，又是大学生，跟你也般配，你小子可以考虑追一下哦。” 王顺生有点不好意思，说道：“算了。听一位师兄回校交流时说过：同一个单位的女孩子千万不要碰。何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另有想法。” 王顺生说着的时候，已经翻开了笔记本。本来想写一首诗的，可是开头写了两句，就写不下去了。他立刻停下笔来不写了，因为他觉得：每当写不下去的时候，就不要冥思苦想，伤脑劳神。否则写出一些东西来，也不称心。他喜欢把要写的都想好了，然后一气呵成地写下来。 王顺生不再谈话，而是专注于浏览自己所写的诗歌。一边翻看的时候一边想：我怎么会另追别的女孩子呢？在我的心中，只有秦郡。虽然，这只是一段令我伤感的情感经历。 接着他又想起，上次跟秦郡通过电话之后，当天就写好了一首题为《通话十八分钟》的诗歌，并且简单的谱了一下曲。现在临睡前，正好可以复习一下。 他于是打开歌本，翻到《通话十八分钟》的歌曲，然后抱起吉他，先拨弄了一下和弦，感觉音色很正，就弹唱起来： 这次给你打电话， 你我语气很轻松， 通话时间有十八分钟。 彼此轻缓的感觉， 让心头不再冰冻， 似乎吹起和煦的春风。 心已不再是空， 好像看着你， 喜气盈盈的笑容。 各自都很小心的交谈， 言语不再有一丝冲动。 你说你也很不如意， 许多愿望都已落空。 你说生活很是疲惫， 已找不到南北西东。 世界我们都不懂， 还在慢慢适应中。 只要有你的牵挂， 又何惧暴雨狂风。 通话十八分钟， 彼此都很轻松。 只要有你牵挂， 我心不再是空。 只要有你牵挂， 我心不再是空。 这歌声一唱起，一阵思念又袭上心头，整个身心似乎都只有一个词：“秦郡！”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因“秦郡”两个字而加快新陈代谢。每当这个时候，唱几首为她写的歌，是一种排遣情绪的最好的方法。王顺生拨弄了一下琴弦，然后又唱起《夜空的星星》这首歌来： 夜空的星星， 忽暗又忽明， 告诉我明天又天晴。 几只萤火虫， 似远又似近， 翩翩而飞飘忽不定。 在这夜空中， 满天的繁星， 其中有两颗， 特别亮晶晶， 那是我痴情的眼睛。 我在天空上， 睁开着双眼， 只想找到你， 忙碌的身影， 脚步去何处又为谁而停， 可曾也对我留过心。 在这夜空中， 满天的繁星， 其中有两颗， 特别亮晶晶， 那是你多情的眼睛。 看出我不安， 看透我的心， 白天丢了魂， 晚上失了灵， 默默思念着不能够安宁， 可见我对你的真情。 ……
ss | 
发表于 2015-4-22 22:3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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